李 安:
在台湾因为比较没有电影工业,所以,想做电影的人都是想做导演。事实上,导演是个很特殊的行业,这个工作很奇怪,每天都会被人问要什么,有的人喜欢电影,但不见得适合做领导统御的工作。
至于要怎么让投资者、工作人员愿意投入这部电影,因为人其实很需要想象力,而我不是会说拍这个片会赚钱的人,或是我拿到奥斯卡比较会赚钱,也不希望用这些来刺激投资者的欲望,但每个人都需要做梦,如果你能把那个梦想讲出来,别人很会投入,让投资者和所有人有信心,因为你勾勒出别人没有看到或感受的东西,并且用想象力把它说出来。可能我的语言笨拙一点,但别人若能感受到时,就会愿意投入。
投入后,我觉得最好的统御方式不是控制它,而是让他有参与感,请君入瓮,邀请他们参与,让他们觉得在实现自己的梦想,那样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包括我自己感觉到脆弱时,都会有一个强大的力量把我往前推,后制我想也是这样子。
陈文茜:
为什么你从不模仿别人、从不重复自己?这很难,因为大多数的大导演最后都免不了一直在重复自己,就算他拍不同的题材,还是一看就知道他在重复自己,为什么你可以做到?
李 安:
拍电影很好玩,很像探险,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婚姻要忠实,拍电影不需要吧!可以一直交女朋友。此外,我很喜欢拍电影,可以为它永远地付出,达到忘我的程度。当然,从《理智与情感》之后,我有意识地要跳脱家庭剧、社会讽刺剧的框框,要证明我可以拍别的,甚至悲剧,那时我挣扎一阵子,给我这类东西我统统不要,愿意降格拍我从来没拍过的,要拍过好几部以后才能正式说“我都可以拍”,这是我努力争来的,但我一直很幸运,可以学不同的东西。
陈文茜:
为什么是“降格”?因为你讲起这两个字来很简单,可是我们社会有很多人就是不愿意“降格”,所以无法提升自己?我想演艺人员应该都很了解这句话。
李 安:
我觉得赚钱不是最重要,你能够拍不同的电影,是多么值得追求的事情,我很幸运被允许一直这样发展,像是一个永远的电影系学生。
陈文茜:
现场有位资深演员特别提到,作为一个台湾人,台湾和国际非常疏离,每天都在“哈日”“迷韩”,你对这样的现象担忧吗?
李 安:
像新闻局一样,就是担忧,不过也没什么。以前“大陆剧”“港剧”也都有哈过“台湾剧”,风水轮流转,大家饭后都要娱乐,你今天做得没有比别人好,看别人也没什么了不起,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够拍出好东西,不但内销,还可以外销。新闻是可以做好、但没有做好的事情,我可能言词重了一点,对不起新闻界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