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版导言(3)

这是一个风景迷人的小镇,以粗玉米粉制作的早餐和家制火腿而闻名,到处是原木砌成的小屋,甚至还有几座非法的酒厂,在装有龙头的汽水桶旁边,人们真的(非常合法!)在喝黄樟茶饮料。

我兴高采烈地吃着粗玉米粉制成的早餐和火腿肉,根本不去注意什么非法酿酒的人,我没有喝那种黄樟茶饮料,我几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不久之后,我看了名叫《夺命者入侵》(The Invasion of the Body Snatchers)的科幻片,才意识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做了那个苏珊也提到的梦,梦中,我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到处全是冷面机器人(他们中的许多人看上去活像那些身穿花呢上装、吸着大烟斗的男教授)的系,他们全都一本正经,建议我“喝黄樟茶”——这种行为我很熟悉,他们因为美美睡了一大觉而信心十足,希望把我也变成一个冷面机器人,要不,就是一个十足的中西部佬。

就在我希望这个错综复杂的故事能够表现出明确意义的时候,命运开始改变我的梦魇的形状,它原来来自一股力量,正是这股力量使我和苏珊在电梯中相遇之后不久,就开始了团结协作的进程。

苏珊·古芭:我们决定合作教授一门高级研讨课程,部分原因是桑德拉这样就可以更方便地去加利福尼亚,因为在1974 年秋季,她的家人又回到他们在伯克利的老家去了。尽管我所接受的训练是关于18 世纪小说的,而桑德拉是关于20 世纪诗歌的,但我们都发觉,我们最有活力的交谈都是围绕着女性创作的文本进行的,这些是我们俩在研究生院时都从没有研究过的内容,但却又是我们俩无论是作为年轻的成年人或者更亲近的读者都热爱的:这些文本包括简·奥斯汀、勃朗特姐妹、路易莎·梅·奥尔科特(Louisa May Alcott)、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小说;诗歌则从克里斯蒂娜·罗塞蒂(Christina Rossetti)一直到西尔维娅·普拉斯。那么,我们如何为我们的本科生课程命名呢?“楼上楼下”如何,桑德拉建议说,她当时正受着电视上一档通俗节目的影响,认为我们大多数作者的地位都没有被经典化。“粗俗。”我用最最浓重的布鲁克林口音否决了她的建议。她又试了一回:“阁楼上的疯女人”吧。这一回,她是受到自己和上二年级的女儿苏珊娜讨论《简·爱》这部作品的启发。我对这一大胆的念头并没有清晰的认识,于是含糊其词地说:“我们来试试对一位维多利亚时代的人进行分析吧。”于是,我们回去找唐·格雷(Don Grey),他正坐在学生联合会咖啡厅边的一张桌子旁,正是他迅速地给予了我们最初的肯定和支持,而在其后,他还源源不断地继续提供了肯定和支持。

对我来说,在那个颇有刺激性的班级上课的经历中,最使我难忘的事件,发生于一段十分自相矛盾的时刻。丹尼斯·莱维尔托夫(Denise Levertov)应邀来布鲁明顿校园进行一次朗读,她亲切地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准备和我们的本科生见面,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和那些本科生一起研究过她创作的许多诗歌了。椅子被排成一个圆圈,而来访的贵宾的位置就在教室前部的桌子前面,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位迟到的学生(她的名字是不是多萝西?)匆匆忙忙地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她亲手制作的软雕塑作品,名称叫做《在心里》,这个名称借用自莱维尔托夫的同名诗歌。在我们看来,这件作品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例证,既清晰又简明地表达了谦卑恭顺的女性特质与反叛而狂野的想象力之间在能量上的冲突与分裂。《在心里》—现在又变形为色彩绚丽的布质的东西了—像是某种供奉一般,立在莱维尔托夫的脚前。“那并不是我的意思,根本不是我要表达的意思,”她鼻子里哼了一声,相当轻蔑的样子,让我们又吃惊、又觉得很窘,“我从来没有把自己想成是一个女性艺术家。”她这样提醒与她进行对话的学生们,而我们(对她那种抱有敌意的反应大惑不解)则用怀有深意的目光直视着我们的学生。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