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湿婆神日,也是瓦拉纳西为大壶节贡献的最后一道大餐。从昨天开始,信徒们陆续前往老城中心的维西瓦纳特庙朝拜。维西瓦纳特庙是瓦拉纳西最神圣的湿婆神庙,也被称作黄金庙,因为其中一个塔顶由黄金镀成。
“我们去黄金庙吧。”走在河堤上时,吉娜突然说。
早在火车上就已听说湿婆神节的盛况,据说从昨天起警察就已在金庙附近限制车辆进入,而外国人和非信徒都是不许进的。但我和吉娜在这一点上有许多相似:我们愿意亲自去验证。更何况,从地图上看,金庙近在咫尺,而那是最神圣的一座湿婆神庙啊!
爬石梯,顺着上行小路,慢慢转进老城。狭窄的街道,密密麻麻的小店铺,都让我想起突尼斯的老巴扎,同样流淌着一种深灰色的古老气味。牛在其中穿行,路人用水沾湿牛的尾巴,再拾起牛尾扫在自己头顶。是了,在这里牛也是神圣的,尾巴上带了神的祝福,我以为有趣。路旁遍布着大小不一的湿婆神庙,人们用河水清洗林伽,再套上金盏菊或玫瑰花环。就这样一路逛,一路问,路虽然窄,但并不拥挤,于是我们开始嘲笑起那些不实的传闻,昨天达尼还说他排了五个小时长队才进去。而我们眼看就要到了。
再转两个巷口,前方的路不再顺畅,人流从不同的巷道转进来,没多久,我们发现自己站在了队列中,男人,女人,孩子,迟缓地向前挪动。大多信徒都光着脚,踩在湿漉漉的地上。没一会儿,人口密度就骤然加大,我不再感到舒服,因为人群里已经出现了肢体碰撞。后面的人在推,前面的人又向后挤。
“我的天哪,这么多人!”我叹道。
吉娜笑:“连老天爷也会说,‘我的老天哪,这么多人’!”
但很快我们不再笑得出来,吉娜在身后,用双手护着我的肩,我们试图挨在一起,但后面的人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推挤。
“请不要推我。”她皱着眉头,脸上已不再有平日的宁静。
有男人把孩子架在脖子上,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再有孩子容身的空间,他们随时有被踩踏的危险,实际上,不仅是孩子,连我这样海拔不够的成年人,也感到了一种潜在的威胁。我和吉娜都不再说话,把注意力放在每一个将要迈出去的步子上。我们手上捧着要献给湿婆神的玫瑰,步履维艰。
当我们经过最后一个门洞时,人群中出现了骚乱,一个男人抱着孩子试图横穿人群,而对面的人流也突然插进我们顺行的人潮,男子用胳膊肘抵着对方的后肩,两个人争吵起来,那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我被夹在几个男人中,在那一瞬心慌意乱,感到大事不妙。人群已经陷入混乱,人们从四面八方挤过来,危机四伏。
“给你!”我和吉娜交换一个眼神,迅速把鲜花塞到一个即将进门的男人手上,“帮我们献给湿婆神!”我喊道。
黄金庙的入口就在眼前,但我们决定放弃。
“既然这些人都爱湿婆神,为什么这么暴力?”吉娜皱着眉,她看上去很难过。
“也许因为我们还只是人吧,而人很难克服恐惧,又因恐惧生出了私欲和暴力。”
中午,让琴娜的邻居叔叔请我们去吃烧茄子和奶酪汤,他的妻子是位有趣的太太,看见我们喜欢极了,在脸上亲来亲去,像有给不完的爱。
下午的天气是这样让人烦躁,饭后的我困倦得抬不起眼睑,吉娜也急于在冥想中找回宁静。
“两只手感觉很重,抬不起来。”她说。我第一次听她这样描述负面能量。
“怎么了?”我不解。
“当我们和人交往时,在精微层面能量也在流通,换句话说,能量在相互交换,我们会带上别人身上的能量,有好的,也有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