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逐渐深冬,
成都的室内气温进入阴寒状态。
在办公室里时常需要抱着刚打印出来的材料取暖。
周五放假之前,
王经理向几位同事提议外出郊游。
我:去哪?
王经理:去郊区。
我:外面太冷。
王经理:屋里更冷。
无法反驳。
王经理:走吧,我带你去山里玩。山里很好玩的。
我:是有什么野生动物吗?
王经理:当然有啊!
我:那行。去。
次日周六上午七点,
我们在王经理家门口集合。
几位同事一辆车,
王经理及家属一辆车。
配置好对讲机,
八人驱车上路。
四十分钟后,
我们出城上了开往郊外的高速。
在高速上前后两车有说有笑地开了两个小时。
对讲机传出张叉瑞的声音:刚刚高速上跑过去一只鸡!
然后我们再次有说有笑地开了一个小时。
我:王经理,咱们到底要去哪?
王经理: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就等着吧。
然后又是一个小时。
我:王经理,咱们去那是要干什么呢?
王经理:我们是要去山里看成都平时见不到的景色。
我:哦。那都有什么呢?
王经理:到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又过了一个小时。
此时已经来到了海拔将近两千米左右的阿坝州。
王经理指着窗外:快!快!快看!
我:什么?
王经理:雪。
我凝视着窗外,
一时间百感交集。
此时距离我们早上从成都出发,
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两边的山上散落着藏式民房,
树尖山头白雪覆盖。
我:王经理,我大老远从黑龙江跑到成都,不是来看雪的。
王经理讪笑道:啊,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咱们待会到了山里,最好有些四川特色可以体验。
王经理继续讪笑道:啊,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所以咱们待会到了山里到底要玩什么?
王经理沉默了一下。
说:滑雪。
在我仇视的目光当中,
我们一行人的汽车缓缓停在了度假山庄门口。
门头三个大字:毕叉沟。
停好车后,
得知还要坐车往山上进发,
去到海拔更高冰雪更坚固的地方。
来到盘山大巴车前等候发车,
其他人都在室内大厅等候。
室外寒风瑟瑟,
同行的两位包工头老板柴总和张总为了抢占上车先机,
披上了带来的军大衣,
坚持要在车旁等候,
蹲在巴士前轱辘位置。
我们在大巴前等了没多久,
身后很快排起了长队。
排了十分钟,
一位群众从队伍后面走到车前,
来到我们身边。
打量了一下柴总,
那人略一迟疑,
问道:师傅,什么时候发车?
柴总和张总对视了一下,
转向群众道:马上就走。20块钱一位。
各位群众听后毫不怀疑,
纷纷打开钱包开始掏。
王经理上前一人一只耳朵将柴张二总揪走。
游客人数排满两车之后,
工作人员和司机过来准备发车。
上了车整顿完毕,
司机提挡起步上了山路。
随着盘山公路辗转上升,
沿途看到陡峭崖壁上散落着数只山羊。
攀爬姿势难度之高,
令车上乘客惊叹不已,
纷纷感慨野生动物之神奇。
大家都说,
野性的力量多么了不起。
家养的动物不可能具备这样的素质。
动物的技能多么了不起。
这种地方人类根本无法企及。
大巴随即转过另一弯道,
我们看到了半山腰上攀着一位姿势比山羊更奇诡的牧羊人。
继续盘绕了20分钟之后,
两辆大巴抵达海拔3000米之上的山顶滑雪场。
经过研究之后,
我们八人分成两队比拼骑板凳接力活动。
也就是两人乘坐滑雪场提供的平底板凳,
从雪道顶端高速俯冲,
允许翻车的前提下接力,
全组先滑到终点者赢。
输家请吃晚饭。
在一番宛如市区拥堵路段开车一样的相互谩骂高速滑行之后,我和张叉瑞所在的四人分队承担了晚饭请客的任务。
张叉瑞:姓顾的,你到底行不行?你不是东北的吗,怎么滑雪水平这么次!一路数你翻车翻得多!
我:大哥。我那不是翻车,我那是昏过去了。你也不看看这是海拔多少米。我脸都蓝了我还滑个屁雪!
在滑雪场颤抖地熬到了天黑之后,
我们返回度假山庄吃饭。
怀揣着对温暖的向往,
我们进入了饭店大堂。
走到了之后,
发现该饭店建在群山环绕之间。
整个高原的冰冷沉降于此。
山中落日之后堪称寒气逼人。
会客大厅数百平方米而没有暖气。
天花板上分明垂下水汽凝结的小冰柱,
整个就餐环境宛如进了溶洞。
群众哀号一片。
柴总发话道:别看这个饭店冷,待会我们上的菜可是非常热火的。
说完两位服务员用一钢架抬出一只全羊。
放到墙边就地生火。
大家看着火光,
纷纷燃起了生的希望,
欣喜地将凳子搬到烤羊前,
二百四十斤的柴总往第一排一坐,
后面全挡上了。
在颤抖地吃完晚饭之后,
我们终于可以进入一天当中最期待的环节。
——进酒店房间睡觉。
出了饭店去酒店的途中也是一路薄冰。
大家互相扶持着鼓励着:
一会进了房间就好了。
进了酒店房间之后,
发现同样没有暖气。
我用冻僵的双手缓缓脱掉外套之后,
进了被窝。
把棉被拉到最高,
只露出一张脸。
呼吸之间,
眼前浓浓白雾。
——去你爹的南方。
就在我觉得这一天的寒心至此已经到头的时候,
我蒙在刚焐热的被窝内,
油然升起了一股尿意。
酝酿了十分钟的情绪,
我绝望地慢慢蹭出被窝,
走进洗手间。
马桶盖掀开的一瞬间,
我陷入了一种空前绝后的冷静。
坐便器里的水冻成了一坨冰。
我和这冰封的马桶对峙了两分钟左右,
由于实在憋不住,
哆嗦着脱了裤子给马桶的一坨冰上了点浇头。
回到被窝躺了五分钟,
我的灵魂和身体才逐渐重合。
就这样游离地睡到天亮,
我们纷纷聚集于楼下。
放弃了吃早饭,
飞速驱车返回。
再次经过五个多小时,
从海拔3000多米的高寒之处返回成都市区,
整个人的感觉简直如沐春风。
从雪山上下来之后的一个礼拜,
我每天不断赞叹这地平面的温暖。
看到一棵绿树,
还是成都暖和。
看到一缕阳光,
还是成都暖和。
夸了一个礼拜,
有天中午大家一起吃饭,
我在感慨房间里暖和的同时,
突然感觉右手食指一阵刺痒。
挠了几下,
渐渐浮起一只红包。
我再一次赞叹道:还是成都好啊。太暖和了。
然后展示给张叉瑞:你看,现在还有蚊子呢!
张叉瑞瞟了一眼,
说:那是冻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