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曾独自忍受寂寞长夜(9)

我只好无比尴尬地走到人群前面,硬着头皮跳了起来。由于没有音乐,组合性强的套路自然是不能跳了,因为忽慢忽快的动作一般会带来抽风般的既视感。于是我展现了一些舞蹈的基本功,比如说平转,从一个地方转到十米外的一个地方,像一个陀螺一般,笔直流畅;比如劈叉,我毫不费力地把两只脚往前后分到最远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很多男生瞪大眼睛的同时还紧紧握了一下裆部;比如鹿跳,它不是普通人看到的大跳,大跳类似于在空中劈叉,而鹿跳是空中劈叉的时候把前脚尖往大腿根无限夹紧,脑补下一只健美的公鹿跳过山崖时的感觉,便是那样了。

到最后一个动作完毕,我优美地鞠了一个躬。抬起头来看到所有人惊异的表情,他们安静了两秒,然后爆发出了课文里经常出现的“雷鸣般的掌声”。特别是教官,他一个人拍的力量似乎是其他所有人的力量之和,应该是常年在军校磨练的结果。

我才发现舞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才艺,而我从小都只以为它是一种考试的加分项或是晚会上的活动背景。唱歌是一种不受条件、场地、时间、空间、心情、装备限制的全民爱好,只要有嘴,谁都能吼两嗓子,跑调了也能让大家哈哈一笑。而跳舞的门槛则非常高,并不是有脚的人都能、都敢跳舞,因为它要求有常年的基本功的练习,调动全身每一个细胞去感知每一个律动。所以一个人唱歌唱得不错时,大家会觉得,哎哟,不错哟,但是我也差不多;但是一个人真真正正在你眼前跳出一些稍专业的动作时,很多人会觉得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我该如何把身体卷成一个S型再不停波动?我该如何把脚抬起来然后碰到头顶?我又该如何把手和脚的动作安排得如此完美从容?哎呀,人家做不到了,这个人好厉害哦!

直到我后来来到新东方,跳舞这个我曾经不以为意的长处更是为我带来了无限好处。第一次去北京参加新教师培训的时候,第一天的自我介绍和才艺展示环节,来自全国各地的怯生生的新老师们大多只是简短地报了一下名字城市,主持人说的“才艺展现”这四个字无疑被他们的耳朵自动屏蔽了。一小撮不知是脸皮太薄,觉得要按要求办事;还是脸皮太厚,觉得自己的业余爱好可以被叫成“才艺”的老师,唱了一些当时最火的刀郎的中文歌或者20世纪60年代卡朋特的英文歌。到我的时候,我平静地走到人群面前,像以往无数次技惊四座那样把脚扳到了头上。凭借那一下,之后的每一天,所有老师看到我的打招呼方式都是:“舞神好!”“巨星好!”最后一天的晚会上,我更是得到了压轴独舞的机会。于是我戴着面具,火力全开,最后跳到了正襟危坐在第一排的俞敏洪的腿上,就这样飞快地把我的名字写到了他心里。

那些经年历久、不知为何苦练和孤独铸就的所谓才艺,一定会在时机到来的时候加倍地奖励你。

当然,那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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