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行地 (2)

我们的座位和乐师的圆形舞台一样会动,红黄蓝绿的彩灯下,小晴和阿呆坐一边,我和小二对着他们两个有默契地开起玩笑来,小二突然指着阿呆的嘴角说:“你的酒窝可以夹钱。”我们闻声大笑,阿呆也笑得一手捂着嘴说:“你这老家伙竟敢偷我的酒窝去喝茶!”劈手就打过来。小二闪过阿呆的巴掌,反击道:“怎么不老,我们早就有五千岁了,现在是五千零二十四啰,你还来欺负我!”一语惊天,三人只顾笑得接不上话,我又从中挖阿呆的老实态,弄得他不得不请吃冰淇淋,赚得大家开怀大笑,小晴更是手舞足蹈地一迭声道:“好过瘾、好开心,这么坏的天里却有这么好的气氛,我到底来对了。”我又针对她的话又闹出一番玩笑来,像卓别林戏里的即兴滑稽。稍有喘气的空儿,我就望乐师那头仔细地探看,他一丝不乱的西装头紧贴着额角,端端正正地坐着弹《雨的旋律》,我想起“寂寞繁华皆有意”的古风,竟也可以是在这喧闹中透露了出来的。

小晴忽而扳住我左手,笑道:“你看你这只蓝戒子!尽在我鼻头挥来挥去,弄得我心神震荡不安,真是楚民族,真是泼辣蛮气!”我果真是收不住,豁出去、滑出去了,索性更妖精起来,比手画脚夸张得小晴跺脚嚷道:“你们看,你们看,这个人疯了!”阿呆是学新闻的,他说凡事他都不介入其中,而是处在头顶上看才看得清楚客观,也就是英文的“over”,我笑他又不是灶神,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要去玉帝那儿打小报告。小二接着就说:“对嘛,还不是为要吸引人注意,却去屋顶上坐着看人,你就没想到底下的人眼睛都朝你集中吗?”我一听好熟悉,原来阿呆也同我一样爱往高处爬,好惹得下头的人伸长脖子瞧,瞧酸了,他们自然要摇头的,我和阿呆就是“over”一辈子也是得不到点头肯定的。我于是诧笑两声:如果我是一只飞天的马,我不要再冲天行空了,我反要乖乖地“天马行地”哩!

从“西海岸”暖暖的闲暇里走出来,冷风细雨迎面一扫,小晴和我都不约而同地有一番默契:此情此景只能是这般好法,不能有下文的,明日何日,今日又几何!

小二和阿呆嚷着要回请,因为小晴生得如花似玉,又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又会写小说,又出了集子,他们眼里全没有我这个“庄家”了,临走极力在讨好小晴,因为小晴曾问我:“你说我送他们书好不好?”当然是好呀!书又不是我写的,只是啊,他们这两个没良心的,全忘了我今天可是特特穿新鞋请他们吃西餐来的。我故意做红娘状:“还不快些把你们的生辰八字开出来呢!”小晴笑红了一脸,阿呆和小二急急掏出名片给小晴,小晴将围巾绕到左肩去,接了名片,羞涩地笑说:“我这就回去寄了。”车掌小姐哨子一吹,合上门,小晴抱着车柱子,扬起手嫣然一笑,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看这一对呆瓜还目不转睛,车子都走远了,我嚯嚯一嚷:“嘿!这下子该轮到我送你们上车,还是你们送我呀!”他们却是势利眼,竟这般黑良心哩:“我们同路车,谁也不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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