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2)

袁世凯说:“什么高僧!纯粹是冒充白马寺的圣名,来向我骗钱罢了。不过他能变出法儿,说我家有龙,是高看了我,能让我高兴。那样,我给他些银两也值得。”

正说着,又来了一位又瘦又小的老和尚,他双手合拢,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公鸭般的嗓子喊道:“愚僧来讨吉利啦!”伸出一只没有了底的钵,让袁世凯施舍。

袁世凯让其他人回避,径自带这老和尚来到自己的后院儿,问他说:“高僧有什么指教给我,让我终身敬你?”

老和尚泪流满面:“你还记得黑儿吗?”

袁世凯点点头,收敛住了笑容,问:“你可是替他讨债的?”

老和尚说:“是。他是我的儿子。早年我因赌博输光了家产,留下他母子二人,我自个儿跑到五台山当了和尚。如今,我俗心难泯,回到家来,几经打听,才知道愚儿是冒犯了你才遭了这等的罪。我不论他是怎么样死,只知犯你而亡,必定与你有关。我要你出钱请人给他超度,让他的母亲安享晚年即可。这该不为过吧?”

袁世凯说:“高僧放心,我一定照办。你那黑儿是我的好兄长哩!那天,我在闲坐,他受人所使将我推下水。我给他讲了我如何丧去亲人,如何郁郁不得志,我们素无冤仇,为何要作难于我的道理。他羞愧难当,跑去找那些人讲道理。谁知,人竟捉弄他,把他衣服剥了,将他赶了出去,又买通官府派兵将他杀死!实在可恶!若是出于好心,他们为什么杀人灭口,又四处散布谣言,说我袁世凯害了他!这世间真有这么多卑鄙的人。恳请师父明察。”

老和尚点头说道:“那是我冤枉袁大人了吗?遭罪,遭罪。贫僧只乞求宽谅了。我只有戴罪从善,云游之时,向世人多宣扬袁大人的慈悲心肠,让世人拥戴!”

袁世凯接连推辞数遍,满脸虔诚的神色,沉重地说:“为黑儿超度,该是我作为兄弟所应尽的分内事。他老母亲那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方便的时候,请她老人家到我家住吧。”

老和尚的眼角湿润起来,纳头行了几个礼,表示感谢。

袁世凯捧出一些银两送给他,他无论如何不肯收下。待他告辞时,袁世凯强塞给他,并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很远的地方。

老和尚走后,袁世凯感到胃疼痛,感到口中又臭又咸。他忍不住呕吐起来,吐出的是大块大块的淤血,还没来得及细看,整个身子倾倒,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多次疾病的折磨,使袁世凯的身体很快瘦弱得不成样子。饭菜吃得少了许多,两只眼明显地失去了昔日的光泽。有时晨起练剑,他还没舞上一个来回,便头昏脑涨;到郊外骑马,更不是他敢想的事情。

一天,他在城西闲逛,遇一游方的郎中,就请郎中诊断一番,询问到底该如何调理生活。

郎中给他把了脉,用手掀开眼帘,多方看了,才慢条斯理地说:“公子,您的病在于心,病已入心。心净,则病除。”

袁世凯不解地问:“那您的意思是,我得出家,当了和尚,才能除去病?”

“哪里要这样!”郎中拍了拍他的手背,耐心地说,“公子,看您这细净的肤色,绝不是小户人家出身。再看您的神情,眉宇间藏不住的英武气,您当是胸怀大志的英雄。可是,目前您百事不顺,常常事与愿违,处境难堪。离开陈州城吧!这里是一潭死水,难养得四海腾风作浪的巨龙。要干一番大事业,必须离开这弹丸之地。是虎,就要走出平阳,奔上高山,仰天长啸;是龙,就要奔往大海,挽狂风,掀巨浪。您,在陈州即使待上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人若有病,就是背时,就要想法换一换立身之地。流水不腐啊!”

郎中走了,没有索要一文钱。

袁世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思忖着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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