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买马

于氏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不时对袁世凯说：“你也该干一些正经事了。马上你就当爹了，还能天天这样胡混吗？”

袁世凯哈哈大笑，说道：“你呀，我在干正儿八经的事情，你就没有瞅见吗？”

于氏说：“什么事儿？你看看你，天天像个脱缰的野马，到处跑，和人胡吃闷喝。这就是你那正经事儿吗？”说罢，她独自流泪，叹息不止。

袁世凯骂了一句，说：“你们这些娘儿们就知道哭，哭！眼泪咋就这样不值钱！知道吗？我在招兵买马！”

于氏停住了哭泣，问了一句：“什么？你想干啥？家产花尽，你靠谁养活？”

袁世凯一拍桌案，努了努嘴，说：“老子是在为日后准备人马！你看见了我的‘丽泽山房’吗？你看见我的‘勿欺山房文社’吗？我花钱才有几个？我买的是名声，买的是四面八方的人才。娘儿们家，头发长，见识短。你能懂得我的意思吗？今日结交的人中，说不定来日都会助我成就大事业。我的文社办起来了，拿钱请一帮子帮闲替我造名声，说我愿结交天下之英豪，说我为人忠厚大方，将来能成大器，四面八方的人就会向我这里拥来。你别看天下读书人穷，许多人尽管贫困潦倒，可都是卧龙、卧虎啊！今日我买下他们的一颗心，来日他们都将是我的人，是我的将，是我的兵。这不比日后掏钱买些混饭吃的残兵强吗？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于氏缓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慢慢说道：“唉，你的心思也对。可你总得看到眼前啊！咱们分家所得的这些钱，眼看着一天天光减不增，总有一天要用光的。到没有钱时，你让人喝西北风呀？你可不能光想远的，忽略了眼前。马上，咱这孩子也眼看着来到了世上，家里又多了一张嘴。日子比树叶都密。你说，我能不愁吗？我不哭，我不伤心，我才真正是个傻子呢。”

袁世凯不吱声了，眯缝起了眼。

于氏以为他被说动了心，继续说道：“啥子山房文社？人家是冲着你现在有两个钱，你出手大方，有酒肉等待着，他们才恭维你。你的兵马都是梦啊！你不想一想，你没有官儿，没有银钱，谁会一直恭维你？你还是考进士吧，二爷爷和叔他们都能中进士，家里祖宗会辅助你的。有了功名，你可以放个官儿，日后也稳当了。你还是有空儿多看书，多写些文章，不要再去和人家瞎搅和，附庸风雅，哪如自己得了功名踏实？别这山想着那山高了，你、你多务实吧。”

袁世凯打着呼噜睡了。他不紧不慢，一声呼噜接着另一声呼噜，好像在喊着，走吧！走吧！快些走吧！

于氏的泪水从眼角儿又流了出来。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号啕大哭，一遍遍放声哭着：“我的那个爹娘呀，我的那个老天爷呀，你让我咋过这日子呀！”

袁世凯继续打着呼噜，从容不迫，分外潇洒，分外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