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彩虹消失尽。漫空都是乌云,那巨龙在黑暗中蜷缩遁去,一切,都被黑暗裹挟着。
袁世凯望着袁保庆的脸膛,袁保庆不动声色,眼直射向远方的钟山。
钟山依旧屹立,如一头金毛狮子,在怒问漂满残荷的秦淮河,和远方奔腾的长江。
袁保庆的脸色渐渐变得灰暗。猛地,他大声咳嗽起来,直捂着胸膛,一口鲜红的血从他指缝中洒落,滴在青石板上,如一瓣瓣残花。
袁世凯的双眼变得通红,他大叫一声:“大爷——”直扑向袁保庆。
袁保庆晕倒了。
天空猛地响起炸雷,震耳地响,犹如万千兵马正踏过长空、无数的脚步正踏碎这疲惫不堪的山河!
袁世凯伏在袁保庆的身上,牛氏和一群人闻声而来,大家一齐把袁保庆抬进屋内。
雷声更猛烈!
袁世凯攥紧拳头,愤怒地望着天空,他好像听到有人正在漫空喊叫。
“忘了吗?你们!鸦片!”
“纨绔子弟!亡国灭种!”
“太平天国——”
过了一段日子,袁保庆的身体好转,袁世敦、袁世廉被他从项城老家接来。命中无子,他格外厚待几个侄儿,要他们在自己身边一起读书。弟兄三人相见,高兴得直跳。
袁世敦说:“凯儿,你长高了,可是你见识多,比我们早开了窍儿。若是在街上,单独地见了面,我还真是不敢认你哩!”
袁世廉说:“弟弟,人从山东府回家,都说你早已是文武双全,还会说京腔。你给我们说两句,好吗?”
袁世凯讲了在山东时月夜抢响马、欺骗孔先生的故事,接着说:“京腔是做官的人必学的。文武大臣聚在一起,南腔北调,谁听得懂?朝廷就让人学说京腔,大家说一样的话,这样就都听得懂了。中,赶明儿个我教你们,省得你们将来做官时再学费劲儿。”
当天晚上,弟兄三人住进一间厢房,说不尽几年不见的相思话儿。世敦、世廉给他讲老家发了洪水,如何坐在瓦盆中去邻村玩;又讲了土匪来攻寨,寨里的人如何用热开水浇得土匪身上都是泡;还讲了风水先生如何为家中选看洪冢洼宝地,等等。袁世凯则给他们讲扬州的茶社和小吃,讲自己与马虎如何火烧风雪楼、如何乱刀砍翠玲,又讲了扬州的瘦马。
袁世敦皱了眉头,说:“弟弟,以后万不要再讲闹扬州,那不是良家子弟做的事情。还是多读诗书,多学写文章,这才是正事。”
袁世凯笑了,渐渐听不见他们在继续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