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风琴人
照相机恢复功能的那个下午,有最好的太阳。沿着石阶走到头,手风琴声在那里等着我。我录下它,回去传给L。他在大屿山打开它听,我就在skype的这一面,听到了自己刚刚度过的那个下午。
是一个总爱穿紫红裤子的手风琴人,长面长发,发在风中乱摆,琴声中飞出两只大鸟,长翅膀拍在迷目的太阳光里。有这些琴声的日子,总有佩鲁贾最蓝最蓝的天。手风琴人的瘦T恤在风中也摆,他有一只蜜蜂般甜蜜的腰。我喜欢站在背后欣赏他的琴声,他是这里最老资格的手风琴手,小蓝册子上也有他……他是和一群单纯的老鼠住在一起吧,可以在阳光小屋里欣赏面包碎的逻辑,可以没有女人,只在风里放飞他的大鸟。如果你听过那琴声,一定会同意我的比喻,那些密切又开扬而去的拍拍合合,飞去而又回来,紫鼠女仙在翠冠金枝的阳光里留嘿嘿一声伶俐笑。
声音就是这样奇妙的事。如今我在大屿山把这录于某个下午的琴声听一千遍,翁布里亚的小站台就都荒芜在我心里,只有一个老女人自顾自抽着烟离去。我还来得及认出她的背影,那个刚刚给我指出一条迷路的精灵。
声音就是这样奇妙的事,紫红的布裤子下是掐丝的小靴子,一步一个神气,向蓝天深处去。我用来旅行的管道一如既往地伤感,翁布里亚和大屿山,此刻一一连绵,如同地中海和太平洋,有我爱的人从那山头下来,在黑黑的鬓边别了石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