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的存在哲学(2)

谁,偷走了你的存在感?

存在感是什么?是自己对自己的幻想吗?是自己对世界的虚拟吗?

在全剧二十五幕里,有九幕(对应九个角色)的小标题都是“我不是一个哲学家,我叫×××”,这个标题如果反转一下,就变成“我是一个哲学家,我叫×××”,实际每个角色在各自的案件故事里,都展示了一套自己的存在哲学。

哈德森太太的存在感来自于一所房子(空间),如果没有这座叫贝克街221B的房子,没有人会知道哈德森太太的存在。她是一个孤独的老太太,丈夫去世多年独自一人生活,直到一个叫福尔摩斯的人住进她的房子。而福尔摩斯的出现,某种意义上加深了她的孤独感。在福尔摩斯的身边,她希望自己“被看见”,所以她才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絮絮叨叨自说自话,所以她才会在浴室里想象镜子中的自己是影后萧芳芳。因为希望自己“被需要”,所以她才反复强调福尔摩斯从不请她接听那些打进来的电话(因为她介意),所以她才会小心翼翼地问福尔摩斯是否觉得自己像他的妈妈,所以她才会将陌生的宠物放进门来,像对人一样与它们聊天。然而,她心里明白,作为故事的配角,自己或许只是一把可以随便被替代的雨伞,有用,却不是唯一。在这一幕里,绑架了哈德森太太的莫瑞亚提,是“忽视”。

大学生维金森的存在感来自于年轻(时间)——虚妄的、停滞的、似乎可以无穷挥霍的时间,他迫不及待地想摆脱普通人的身份,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成功者的未来,于是偷窃的快捷方式成为了他的法门,既然Google在那里,又何必去思考?可惜他不明白,真正的未来,取决于自己与时间的关系——花费了多少时间在现在。让维金森失去存在感的是时间,引诱他犯罪的莫瑞亚提是“懒惰”。

雷斯垂德探长不愿承认,其实他的存在感焦虑来自于不被“承认”。一个被嘲笑为“雷斯蠢得很”的探长,不是他真的蠢,只是因为有一个TOP STAR福尔摩斯。面具,是缺乏安全感的伪装,K歌,是隐藏在阴影中的反击。因为戴着面具,所以才敢站在聚光灯的中央。“昨天的雪能是明天的霜吗?昨天的愁能是明天的怨吗?昨日的我还是明日的我吗?”在没有答案的因果之间,是得不到承认的今天。被这首普通K歌勾出的愤怒和绝望,能轻易杀死一个人。这一幕最后雷斯垂德探长被夹缝挤得变形的面孔,真是让人伤心。因为觉得自己没有价值而被莫瑞亚提勾出噬人恨意的心魔,是“自卑”。而所有的“问题”,不可能通过“消毒”来解决。

对于那个女人艾琳来说,“欲望”就是存在感,在新闻主播间里,艾琳和福尔摩斯不停进行着攻防位置的转换,看似是艾琳一直在挑逗,但福尔摩斯的烟斗暴露了他的内心(那个难道不是SEX ICON?)。莫瑞亚提投下的诱饵勾出了艾琳的痛苦,她看得透福尔摩斯那精密理性得像机器一样的大脑,却无法通过他的眼睛看透他的心,所以她说,请你看进我的眼睛。有趣的是,艾琳最终丢弃了被作为欲望投射的女主播身份,转身变成了六根要清净的爱空,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放下欲望呢?欲望真的放下了吗?绑架了艾琳的莫瑞亚提,是“求而不得”。另一个有趣的点,是将这幕发生的情境设计成了一个新闻主播间,性和新闻,一样都是暴露和隐藏的交锋,其中反复拉锯的问题是,何为事实?何为真相?

莫瑞亚提的存在哲学是“恶意”,这让我想起了东野圭吾的同名小说,人性之恶有时会是一种超人的存在。莫瑞亚提在这一幕里的大段独白,充满了对福尔摩斯的以恨为爱,近似一种人性之中的神性与魔性的挣扎与撕扯,一把伞带着众人,是一起上天堂,还是一起落地狱?反正在莫瑞亚提的选项里没有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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