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选是新加坡建国以来,执政的人民行动党选举成果最差的一次。在席次上,他们史无前例地输掉6席;在得票率上,人民行动党只获得60.1%,而2006年是66.6%,2001年是75.3%。十年下来,选票流失率不可谓不大。尤其,在这次选举中,反对党第一次夺下了一个集选区。
新加坡仍然是一党独大的政党体系;然而,这次不论是竞选的过程,还是竞选的结果,都让新加坡往民主更迈进了一大步。
首先,政治竞技场比以往更为公平。这包括反对党可以拔擢到更多的优秀人才,而不像以往选民对反对党政治人物信心不足。且以往人民行动党会威胁选民,一旦投票给反对党就会降低对他们选区的政策补贴。这次李光耀虽然也放话说阿裕尼集选区的选民如果选择反对党,将会“用未来五年来忏悔”,但整体来说,这样的威胁已经少多了,而且正是李光耀的这番话惹怒了不少选民。
人民行动党对于政治竞争也确实比过去更能接受。过去他们是在制度上以及修辞上打压反对力量,这次李显龙曾公开强调要让政治竞争更公平,在竞选过程中的一次群众大会上,他也为政府过去五年的政策偏差公开道歉。在败选之后,外交部长杨荣文也说,“这就是政治”。当然,更有意义的是,在选举结果出来之后,李光耀辞去资政,因为他们知道选民透过选票传递出来的讯息。这是政治责任(accountability)上的进步。
其次,一个以网络为主的新公共领域正在出现,这是从中东到中国的全球性现象。新加坡主要媒体都为政府所控制,所以媒体是贫乏而弱势的;也因为缺乏一个活跃的公共领域,所以民众十分去政治化,让政治只沦为技术官僚的政策决定,而不是价值的选择与辩论。但这几年,不论是新的网上独立媒体,还是脸书(facebook)等社交媒体,都提供新的信息来源、更多元的讨论空间,许多年轻选民也站出来,所以逐渐形成一个新的政治空间。
尤其在这次大选中,许多重要的公共政策议题,住宅、物价、贫穷、移民、部长薪酬等问题都成为焦点,在上述新媒体或者传统媒体上,这些问题都比以往更热烈地被讨论。显然,新加坡并不是一个“和谐社会”,且人民行动党让选民觉得他们与民众感受差距甚远。当选民更能够根据实际的政治表现来投票,这也是选民的进步。
总的来说,这次新加坡大选,选民更能无所畏惧地支持反对党,更能要求执政党为其执政负责,而且一个新的公共领域正在成形。反过来,执政党愿意提供更公平的政治竞技场,愿意接受他们失去选民信任的事实,并了解选民要求改变的心态。
这才是新加坡走向民主化的关键。
一个长久执政的政党必然会僵化与麻痹,而后逐渐失去民心。还好,新加坡的半成熟的选举机制让政治竞争成为可能,并且让执政者知道:你不可能永远傲慢地掌握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