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世界不是我们想要的世界。我们绝对有权利决定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我们相信我们可以改变一切,而目前正处在改变的绝佳时机。
──发起西班牙占领运动的愤怒者(Indignados)
所编的手册 《如何扎营》
历史会记载,2011年是不满之年,是这个世代/时代的1968年。
纽约华尔街旁公园的青年们是这场抗议的迟到者。在此之前,埃及、突尼斯、西班牙马德里、智利、英国伦敦的青年们都已经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了他们对体制的愤怒与无奈。他们怒吼的对象既是全球金融危机所暴露出的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的根本矛盾──表现在巨大的社会不平等和严重的青年失业,也是无力解决问题的政治体制——阿拉伯青年们是要揭露独裁者的谎言与腐败,伦敦与纽约的青年们则是要挑战不能响应人民要求的现行民主体制。
这些反抗行动展现出愤怒的不同面向:埃及与突尼斯是推翻政权的革命,伦敦青年们是无秩序的骚乱,占领华尔街则是一场社会运动,虽然是一场非传统的社会运动。
占领华尔街行动面临主流媒体甚至传统左派的主要批评,是他们缺乏具体的目标与诉求。然而,这个模糊与暧昧性正是这群抗议青年一开始所要的。
最早发起这个运动的杂志Adbuster就说:“在运动成气候之前,提出具体目标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开始的目标就是占领本身——占领意味着直接民主,而直接民主有可能产生特定目标,也可能不。那些主流媒体不停地问目标是什么,他们错了。”意思是,抗议青年们意欲透过“占领”本身形成一场对体制反思的运动,并且在占领过程中,以直接民主的方式去讨论问题、目标与策略。而这个过程就是一种民主实践。
然而,这群青年安那其并非没有目标,他们要传递的讯息其实非常清楚:那就是美国资本主义和民主的失灵,一如他们的主要口号:“我们是社会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大众,而我们无法继续容忍金字塔顶端百分之一富人的贪婪与腐败。”
或者如一个大工会Teammaster的领导人所说,“这个运动的要求是很清楚的。是关于把美国从华尔街的CEO和百万富翁手中夺回来;是关于创造充分的工作机会;是关于美国的企业界能够用诚实和公平对待他们的员工,并且能够对社会付出公平的贡献来刺激经济”。
他们愤怒的根源是美国贫富不均的严重恶化。最富有的1%如今握有全国40%的财富,而这个比例在二十五年前是33%;相对地,中产阶级在过去二十五年的收入却缩水了。目前二十五岁以下大学毕业生失业率是9.6%,高中毕业生失业率是21.6%。更不要说还有许多找到工作,但是非常低薪的工作。金融风暴让更多人失去了房子失去了工作。
然后,金融风暴暴露出了华尔街的投机与贪婪,但是美国政府却出手拯救他们,对于出问题者也没有起诉,以至于它们不但“太大不能倒”(too big to fail),也“太大不能关”(too big to jail)。诺贝尔奖经济学得主斯蒂格利茨在占领华尔街的现场就说:“金融市场本该配置资本并管理风险,但现在它们却错置资本,引发风险,这是一个将成本社会化、将利润私有化的体系。这不是资本主义,也不是市场经济,而是一种扭曲变形的经济,我们如果继续与这种体系共存,就不会有经济增长,也无法创造公平正义的社会。”
扭曲的经济体系与不公平的社会分配的另一面,是美国民主早已沦为金权民主,金钱力量深深操纵政治过程与政策制定,所以这个民主体制无法响应百分之九十九人民的真正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