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有同学发邮件告诉我,听说一位著名作家到同城的另一所高校演讲,作为文学仰慕者,他们七个同学逃课坐公交,转车一个半小时匆忙赶到会场,场地早是满的,有人站着。通知的演讲时间过了45分钟,作家才出现,先介绍一堆荣誉头衔,作家开腔并没致歉,直接说自己并没准备,让大家自由写条子开始提问。十分钟后,我的学生们失望离开,又匆忙赶末班车返校。田舒夏原准备请作家签名,专程去校图书馆借了这位作家的书,准备自己保留作家的签名本,再另网购一本书给图书馆补上。结果借来的书原封未动,可以直接还给图书馆了。
事实像永远正确的老师,它总在上课。而年轻的人们,以自身顽强潜行的生命去领受这伟大老师的教诲,调整和校正自己,这就是进步。有人总拿20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对比今天的大学生,当时学生的自我感觉就是未来的社会主体,似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现在的大学生早已自知身处社会边缘,谁在误解谁在进步,如果一定要拿来对比,应该不止一种答案,而自以为绝对正确恰恰最可疑。
4.一个校内事件
天凉了,女生宿舍楼因为没热水供应,很多学生有意见,呼声渐高,几个学生在微博上喊我声援,而我判断这事应该尽量坐下来多方协商,不想越界维权,私下跟她们交流,建议通过正规渠道去表达和商谈。很快收到一份匿名邮件,措辞激烈强硬,全文1910个字,带77个惊叹号和21个问号,平均24个字一惊叹,说的正是热水这事。邮件的激烈让人不安,这不安于我超过了“维权事件”本身,类似的文风曾经熟识,曾经“如雷贯耳”也贯心,高音喇叭整夜整夜轰鸣着的,都是相近的语言。马上回复给她,请她更理性地表达意见。既然想到给我写邮件,估计是我的学生,顺便跟她说“如果愿意,请下课时等我一下”。
几天后,下午下课时候,有个同学等在门口,一眼就认出来,是去年的同学,当然认识,只是发型变了,笑得依旧纯朴可爱。她说,邮件是她写的。哦,我心立刻软了,赶紧说,原来是你啊。脑子快速回忆邮件里有没有伤到她的话。一起下楼聊天。
印象里,这是个总带着笑的姑娘,我很知道,她的邮件是出于仗义执言,选择了发邮件给我是信任,看到我的回复,作为匿名者,她可以不来找我。但是,她笑呵呵地来了,小孩子一样仰着脸,她说当时实在太生气,过后也觉得有不当,作为一个大学生一个知识分子确实应该更冷静理性地说出意见。
海岛好夕阳,我们一直走,讨论有没有更好表述意见的方式,怎样饱有尊严地替众人发言。并排走在一起,感到一个年轻人透射出的义气、勇敢和天真,那天真是好夕阳。
除掉身体里潜藏的戾气不是一下子的,只能时时提醒和警觉。有一个同学说,老师是愤青吗?课程快结束的时候,我对他们说,不要做个愤青,我们一起学习用更多的理性和平静去传达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