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痛苦配不上我(5)

苏珊说了这些,却笔锋一转,对那属于精神层面的东西,不得不表示敬重:“只要我们热爱严肃,以及热爱生命,我们才会受其感动,受其润泽。当我们对这些人表示敬重,我们也就等于承认世界上存在着神秘———而神秘正是稳当地把握真理、把握客观真理所要否定的。”

“由这个角度看,则所有的真理都是表面的;而一定程度(但不是全部)扭曲的真理、一定程度(但不是全部)的疯狂、一定程度(但不是全部)的不健康、一定程度(但不是全部)的否定生命,正是贡献真理的、是生产理智的、是创造健康的、是增强生命的。”

看到这些,你不得不信服和敬重年轻的苏珊犹如天助般卓越的语言才情。

仍然是在1963年,她评价又一个法国作家加缪。她认为加缪是当代文学的理想丈夫。她说:有些作家满足了一个丈夫的可敬品德:可靠、讲理、大方、正派。加缪正是这样。

当然,“作为一个当代人,他不得不贩卖疯子们的主题:自杀、冷漠、罪咎、绝对的恐怖。不过,他这样做时,却带着一种如此理智、适度、自如、和蔼而不失冷静的气质,以致使他与其他人迥然有别。”

我还是不想把下边这句给省略。苏珊概括道:

“卡夫卡唤起的是怜悯和恐惧,乔伊斯唤起的是钦佩,普鲁斯特和纪德唤起的是敬意,但除了加缪之外,我想不起还有其他现代作家能唤起爱。”

这是年轻时代就形成风格的苏珊的语言,勃勃生机,语式一环扣一环地推进,雄辩,判断力果绝,下笔准确,没有犹疑和拖泥带水。

写出这样文字的苏珊,好生了得!她除了饱学博览、禀赋超群,她还在寻找那诱使语言起兴的訇然而起的“此刻”。在苏珊,她为这“此刻”采取的方式只能是在耗散中凝聚。比如年轻时代借助情欲,中年以后借助药物,到后来则借助于不停地言说和奔走。她太热爱写作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借力与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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