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帝国和爱默生先生的一次来访(10)

我花了很多时间来确定它们的年龄,然而大部分老树由于干枯使树干中出现空洞,所以我无法完整地计算出最大的北美圆柏有多少树龄。有些树毫无疑问超过2000年了。在土质良好的冰碛土壤里,它们与橡树生长得同样快,而在穹丘地区那光秃的冰碛地表及被冰川缓慢刨蚀过的花岗岩山梁,它们却生长得极其缓慢。在斯塔尔·金山梁上,一棵直径仅有2英尺11英寸的北美圆柏,其树龄竟达1140年;在同一山梁上的另一棵北美圆柏,其直径仅有1英尺7英寸半,而树龄却已达830年。在特那亚冰碛地表北部,有一棵直径6英尺的中等大小的北美圆柏,在其树皮以内最外层的15英寸木头中,竟有859道年轮,也就是说在1英寸的木头中,就有57道年轮。再往里去,由于木质干枯及旧伤造成的疤痕使统计无法进行下去了。我检测过的最大一株北美圆柏,其树围达33英尺亦即直径近10英尺,尽管我无法进行完整的统计,但我从这个例子以及其他样本中获得的一切足以使我确信:挺立于冰碛地表上的8至10英尺粗的大部分北美圆柏,其树龄只会多于2000年,而不会少于2000年。在我看来,所有这些树除非遇到不测,否则将永远生长下去。死去的北美圆柏,其树体消失的速度几乎与花岗岩的风化速度一样缓慢。挺立了如此之久以后,即使被雪崩击倒,它们也拒绝躺下休息。它们坚强地斜倚在巨大的残枝上,仿佛要东山再起,树根只与岩石一线相牵,却吐出新叶,一副“永不言死”、“永不倒下”的冷峻表情。

就像杜松是最顽强不屈、最岿然不动的树种一样,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Tsuga Mertensiana)是最柔美温顺、最敏感易动的树种,它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在它达到五六十英尺的高度之前,树身都被下垂的枝条一直包裹到地面,这些枝条分生出无数纤嫩的枝丛,摇曳不定,一束束、一丝丝,美妙绝伦,难以描述,上面还点缀着众多漂亮的棕色杉果。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的花也异常美丽、动人:雌花呈很浓很浓的深紫色;雄花则为纯净无瑕的蓝色,仿佛高天中的碧空就是从中浓缩而成。

尽管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在山地树种中显然是最纤柔娇媚的,但它生长最繁盛的地方也是积雪最深的地方,那是高度为海拔9000至9500英尺的山地山坡的洼地。然而只要是在能够挡住盛行风的地方或不被盛行风吹到的地方,在任何气候土壤条件下,无论土质肥沃与贫瘠,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总保持着它那优雅柔媚的风度。海拔10500英尺高的饱经风霜的山巅是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生长的最高极限,在这里,它们像主教松一样枝干蜷曲,紧贴地面,然而即便如此,它们仍努力舒展着自己的枝条和叶丛,千姿百态,美不胜收。在透水性良好的湿润的冰碛土壤里,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的叶、花、果则显现出热带植物那样的繁茂。

冬季第一场风暴来临,雪一般是松软的,它们落在树叶浓密的枝条上,将它们压向树干,随着负荷的增大,纤弱下垂的轴心不断向下弯曲,直到树梢触及地面,形成一个美丽的拱形。随后,一场暴风雪接着一场暴风雪,积雪大量堆积,整棵树最终将被掩埋。不到第二年的六七月份春雪消融,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是不会重见天日的,枝叶则更是动弹不得。被一片洁白所精心覆盖,在最为洁白的床上睡上五六个月的不仅是年轻的幼苗,三四十英尺高的大树也是如此。从4月到5月,当积雪被压实的时候,你可以跃马走在倒伏的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丛林之上,而不会看到它们的一枝一叶。秋季,当克拉克鸦、松鼠和金花鼠收获着丰收的树子,而鹿隐在浓密的树枝下休息时,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林中充满了欢快的生命。约塞米蒂公园中最好的山地加利福尼亚铁杉林距离康奈斯山不远,从托勒姆苏打泉通往山区的道路从中穿过。这片丛林中的许多树都有三四英尺或五英尺粗,约100英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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