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已经说过这一辈子你已经看够了。然而就在你离去之前,你应该在山顶度过至少一天一夜,去最后一次静静地观赏,获得一个难忘的整体印象。若要这样做的话,那么渥什伯恩山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它耸立在公园的中央,没有其他山峰阻挡,非常容易去,登上顶峰只不过是一次散步。首先,你放眼环顾四周,只见群峰环抱:有的山势平缓,有的山势陡峭,并由壁立的山堞拱卫;有平顶的,有圆顶的,既像汹涌的海浪,又像哥特教堂的尖塔,峡谷处有层层积雪,而沿着山梁勇敢生长的林木则加重了山色。较近的山峰偶尔身披宝石蓝色,而较远的都呈现着乳白色。在正午阳光普照的耀眼光辉里,它们似乎都收缩到了它们实际大小的一半,变得笨拙而迟钝,那是一片死寂,一片由灰尘和石头构成的烂污堆,你一点也看不出其中会有多姿多彩的动物在幸福地生活,有岸边开满鲜花的熠熠闪亮的溪流和湖泊。而当狂风劲吹的时候,它们却觉醒了,它们起身披上云雾的衣袍,一副庄严的样子,仿佛神明一般。在晨曦与落照的光辉中,它们变得更加迷人;沐浴在高山辉的神光里,它们失去了大地的特征,融入了天国,看上去没有了高低上下之分。
从这里望去,整个中央高原看上去就像一马平川,在山麓小丘和山脉的低坡上,森林仿佛一片清一色的昏黑的野草草坪绵延分布,只有湖泊、草原和被称作公园的小片焚毁的地方打破了森林的连续性。然而除了黄石湖以外,所有这些在一览无余的全景中都只是斑点和纹痕,因它们的颜色和光亮而突出了出来。公园总面积的大约百分之八十五都覆盖着森林。绝大部分树木是不屈的扭叶松(Pinus contorta,var.Murrayana),也有零星的小片洋松、美洲云杉、银杉(Abies lasiocarpa)、白松以及不多的赤杨、白杨和桦树。洋松只分布在地势最低的地方,而银杉则分布在海拔最高的地方。美洲云杉生长在最湿润的地方,那里最容易抵御山火的侵袭。在开阔地的边缘生长着一些长势良好堪称样本的白松。这种坚强的树木又粗又高,枝繁叶茂,它的主干有5英尺粗,树上缀满了紫色的松塔和玫瑰色的花。美洲云杉和亚高山银杉秀丽多姿、引人瞩目,它们有高高的塔形树身,性格坚毅,战霜斗雪,广泛地分布在西部地区,攀缘着每一座高山,覆盖着每一片寒冷的冰碛坡地。然而这两种树木全不是抗御山火的斗士。由于树皮较薄,而且每年种子一旦成熟它们就立即将其播撒出去,所以它们很快就被赶出了山火肆虐的地区。当冰川融化的时候,这些坚强的高山树木大概是最初一批来到新生的冰碛土壤上的树种,但是随着高原变得越来越干,山火开始肆虐,它们就被赶到了更高的山上,现在我们只能在湿润的地方和岛屿上见到它们,而将几乎整个公园都留给了扭叶松。尽管扭叶松的树皮像美洲云杉和亚高山银杉一样薄,并像它们一样容易被山火烧死,然而它克服着苦痛,用坚固而紧闭的松果将种子储藏起来,这些松果可将种子保存3至9年,这样它就做好了死亡和转世再生的准备,可以任凭山火肆虐了。因为当致命的山火吞噬了松叶和充满松脂的薄树皮时,很多松果只是被烧焦、熏黑了表面,一旦浓烟散尽,它们就会崩裂开来,将储藏其中的种子播撒在广阔的被清除干净了的地面上,于是新的一代立刻从灰烬中萌生,充满勃勃生机。因此,这种树不仅坚守着自己的领地,而且每场山火过后,又都能将领地向远方拓展。这也就是它能均匀而稠密地分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