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过,我幸存,我作证》 精彩书摘(1)

我生于1933年6月。我生于忧患。

我出生之前,1931年“九·一八”日本军队突袭沈阳北大营,随后占领东三省;1932年“一·二八”日本军队向上海发起进攻,商务印书馆、东方图书馆被炸毁;1933年1月,山海关落入日军之手;同年5月,日军沿长城攻陷中国军队阵地,占据了密云、怀柔,威胁北平,即将长驱直入,在华北大地上耀武扬威。

似乎遥远的北方近邻,在北半球拥有最辽阔疆土的苏联,已经强制完成了农业集体化,把成百万的农民和许多少数民族赶出家园,流徙异乡,对抗者遭到肉体折磨或消灭。共产国际指示德国共产党以社会民主党为最危险的敌人,致使以希特勒为首的“纳粹”(国家社会主义工党)堂而皇之地通过选举成为执政党,原先慕尼黑酒吧里的捣乱者要在整个欧洲逞凶了。

1933年上海处于白色恐怖之中。6月18日,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的杨铨(杏佛)遭暗杀,鲁迅明知自己也已列入黑名单,还是毅然前往杨杏佛的追悼会,随身没有带家门的钥匙。他的挽诗留下了“何期泪洒江南雨,又为斯民哭健儿”的句子,使我们知道当时连苍天也垂泪了。

就在这个多事的1933年6月,蒋介石在南昌的行营召开了南方五省“剿匪军事会议”,而中央苏区的共产党还正进行激烈的内部斗争,同时在所谓“查田运动”中乱划阶级成分,侵犯中农利益,消灭富农经济,闹得农村里惶恐不安。

这就是我生逢的乱世。但我呱呱落地时自然一无所知。我,以及像我一样的小小生灵,在风雨飘摇的国运之中,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个人命运,有多少必然,又有多少偶然,简直谁也无法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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