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件与巴黎毫无关系的事走进我耳朵,起码我拿起电话与对方谈了几句之后,我感觉不到巴黎的存在:李爽约我出去,谈件事儿。
起码有十年没见过李爽了。我与李爽并不算熟,一九七九年“星星画展”的时候,李爽是上百个参加展览者里面少数的女性之一,我当时也有几张东西参加展览,自然就认识了。李爽当时是严力的女朋友,我与严力的关系密切。我认为严力是中国大陆最好的艺术家之一,他的好在于他很容易就牵动不同的语言媒介来展显他的奇特的想象力,诗,油彩画,散文,装置组合,小说。严力大概是那种天下太平,才华横溢,天下大乱,还是才华横溢的人,拿他没办法,太聪明了。严力喝酒,我当时还没有戒酒,喝白的,不免酒话多一些。严力喝了酒,脸上飞霞,李白也是这样,不过唐朝是喝果子酒,烈酒是旧时苦力、河工和土匪用来解乏活血壮胆的,清代中叶才漫延到各阶层,如今是有钱没钱都喝烈酒,国宴上更是一股子匪气,据说周恩来生前常领着喝烈酒。
扯远了,回来说李爽。总之,我与李爽不熟。我甚至不知道李爽与严力吹了,不知道李爽进了劳动教养所,不知道她放出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法国了,后来知道她去法国了,都是听说的。天下之大,事物之多之杂,难免不仁,麻木不仁。
从地铁站再次踏上巴黎的街面的时候,我甚至想不清楚李爽当年的样子,但是见到她在街对面招手,又好像没有忘记过,当然,有一个印象女人不爱听,我也只是掠了一下。
杂七杂八,十年新旧账目,吧外面走来走去的人,对着窗玻璃拢一下头发的女郎,穿绿制服的巴黎清洁工。我等着是什么事儿。
事儿是李爽要写她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