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七年间发生在两人之间的难道只有衰老吗?有己子觉得如果那样就太揪心了。
“久坂说问你好。”
敬之像突然想起来一样。
“问我好……”
敬之这次从正面盯着有己子看。有己子觉得像被责备一样,低下了眼睛。
“明天十点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你去吗?”
“我去守灵夜了,明天就算了。”
“但医疗部一个人都不去……”
“算了。”
“……”
“要不然你去?”
“我?”
敬之那茶色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
“算是代表我去。”
“那怎么行,那反倒会失礼的。”
很快,敬之默默地站起身。
客厅往里走是卧房。真纪一个人睡在右边,旁边隔着一点距离,铺着两个地铺。
敬之对于晚上的夫妻生活不积极。刚结婚的时候,他频繁主动地提出要求,最近则断断续续。他常在地铺上看书,有时看累了,会突然提出要求。
有己子有时刚想睡,有时已经睡着了却被弄醒,因此对房事也不太起劲。
那天晚上也是敬之先上床,有己子关好门窗、煤气,将灯光调暗后才上床。敬之本来像往常一样,借着台灯看书,有己子一躺下,他便将脚伸过来——这是敬之向妻子求欢时的习惯。
有己子没有回应,借着台灯的光亮,看着天花板。
丈夫的脚逐渐放肆起来。在他的动作下,有己子发觉在听到久坂消息的晚上和丈夫做爱,是让人难受的。
第二天,敬之依旧八点半离家。数年来,他上班的时间没有变化。每天早晨,敬之都在同一时间出门上班,中规中矩。
在丈夫出门之前,有己子一直希望他能再次提到久坂家的葬礼,但是敬之丝毫没有提及,仿佛已经忘却了那件事。
没有提到久坂,有己子感到安心。如果提到,自己将再次触及丈夫那眼神,心里不舒坦。但是现在丈夫离开后,她又觉得没有提及那件事,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这种感觉残留在心中一隅。
一时间,有己子游荡在心灵空白处,过了片刻才有如缓过神一般,起身收拾桌子。洗完餐具,打扫完卫生,已经到了十点。早晨晴朗的天空有点多云,小雪在阳光中飘散着。
晴朗的日子看见雪是奇怪的,好像雪积云只覆盖着近山一带。
有己子隔窗看着雪,再度想到葬礼的事情。
听说久坂的妹妹家在手稻。有己子虽然没有去过那一带,但在去小樽海边时,沿着国道看见过。那里是开拓临海地带所形成的新兴区域,建有形形色色的新住宅。
正因为是郊区,那一带下的雪肯定比城里厚。其中的一处房子里,和尚们也许正在诵经超度。
据说十一点出殡。很快,从那里就会走出一列送葬的队伍。小雪中,久坂走在最前,抱着牌位,登上灵柩车,妹妹紧随其后,亲戚朋友相继跟着。
有己子扭头看看壁炉台上的钟,十点十分。
现在准备一下,坐车去,或许还来得及。
有己子再度看看窗户,这才惊讶于自己想法的唐突。
难道就因为敬之和久坂亲近,他的妻子就要连久坂妈妈的葬礼都要参加吗?不,如果他们两人亲近也就罢了,丈夫的话语中显得他似乎在有意躲避久坂。有己子不明白为什么,但丈夫的确不太喜欢久坂。
昨晚,丈夫的确问过有己子可否代他去,但当时有己子说那样很失礼,现在如果去就显得奇怪了。
如果丈夫知道现在她要去参加葬礼,会怎样想?不,与此相比,久坂会怎么想?会觉得她是个怪女人吗?抑或是不加理睬?
天空中露出阳光的部分渐渐变窄,最后被雪积云整个覆盖了。由此,他们或许要在暗灰色的天空下举行出殡仪式了吧。
有己子再次回头看钟,十点十五分。自己似乎考虑了很多,但时间只过去了五分钟。有己子觉得那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如果坐出租车,从家到手稻,半个小时就够了,那么就还有十五分钟的富余时间。来得及准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