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朵花为例,没有会心的人看花,会立即想到这花是玫瑰花,颜色是红色,要剪下插在那里才好看,或者要把它送给别人;我是主,花是客,很难真正知道或疼惜一朵花,对待一朵花,我们多的是理性客观的态度。现在,我们把这种态度翻转,使它进入一种感性主观的风格,我就是花,花就是我,我的存在就像一朵花开在世界;我的离去,就好像花朵的凋落一般,我们只是生命的表象,那么,生命的真实何在?这就是智慧者的看花之道。与人相处,与因缘会面,如果我们也有像看花一样的主观与感性,我们的“会心”就使我们容易有悟。
在禅里有这样的故事:
有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听见一阵凄哀的哭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朝生暮死的小虫在那里哀号。
他就问:“你为什么哭?”
小虫说:“我的太太死了,我下半辈子不知道要怎么过。”
那个人不禁哑然失笑,因为那时已过中午,小虫再过半天就要死了。不过,他立即悟到,小虫的半天与我们的半生,在感受上,一样漫长;在实相上,一样短暂!
民国初年的高僧来果禅师,有一次在禅定中突然听到一阵哭喊,他步下禅床,循声而往,看到一只跳蚤从床上跌下来,摔断了腿,正在那里哀号。那时他知道了:跳蚤的喜怒与人无异;而人如果只有生命的表象,又和跳蚤有什么不同呢?
我们在生活中,一切都是现成的,就在我们的眼前,可是常常被我们变成名相;如果能转回原来的面目,禅心就显露了。
曾经有一位僧人问法眼文益禅师:“要如何披露自己,才能与道相合?”
法眼回答说:“你何时披露了自己,而与道不相合呢?”
我们在对境时,常发生两种情况:一种是对境界的漠然,以至于无感;一种是处处着相,以致为境所迁累。我们应该时时保有会心的一笑,心眼同时地直观,然后在感性的风格里超越。法眼文益有一首美丽的诗:
幽鸟语如簧,柳摇金线长。
云归山谷静,风送杏花香。
永日萧然坐,澄心万虑忘。
欲言言不及,林下好商量。
在生活的会心里,我们时常做好一笑的准备,会使我们身心自在,处在一种开朗的景况,也使我们的心为之清澄;那么,不可思议的一悟就准备好了,只等待那闪电的一击。
手中的弓箭,离弦射出的时候,早已在眼中看到天空中飞行的雕随箭而落。这是神射手的境界。
闭着眼睛在阴雨的黑夜,知道月亮或圆或缺并不失去;在好天气时,果然看到月的所在和月的光芒。这是明眼人的境界。
当法眼说“看万法不用肉眼,而是透过真如之眼,即法眼道眼。道眼不通,是被肉眼阻碍了。”我们知道禅师是心眼如一的神射手!是无处没有会心的明眼人!
因此,拈花的时候,微笑吧!不拈花的时候,准备好微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