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2)

哈尔滨发生的这一切把蒙在萧红眼前的那块遮挡布掀开了。

从心底里涌起了一股力量,不停地冲击着她的心脏,好像谁在她的胸腔点燃了一把火焰,火苗顺着血管把她的周身都烧得火热。摸着那颗滚烫跳动的心脏,理想不安分地跳了出来,她要把握自己的命运,决不任人宰割。

从教育厅到日本领事馆,从长官公署到学校礼堂,这些昨天还在校园里安稳读书的学子,今天用实际行动表达着他们的愤怒。走在同龄的学生身边,萧红感到没有那么孤单了。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学生运动中,她结识了哈尔滨法政大学的学生陆振舜,字宗舆。这个黑黑的男生看起来很可靠,谈吐自然,有着相似经历的他们很快就熟识了起来。陆振舜已经准备去北平继续读书了。在陆振舜的描绘中,萧红对那个遥远的北平渐渐生出了憧憬。

陆振舜比萧红大几岁,已经订婚了。这在20世纪的知识青年中是很普遍的事情。在那个保守的年代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仍是婚姻的主要促成方式。

他们在共同的朋友徐淑娟家里,遇见了家住黑龙江的李洁吾。他比陆振舜早毕业一年,已经在北平的燕京大学读书了。李洁吾对萧红的印象很好,那时候的她是个性格洒洒脱脱的爽朗的东北姑娘。遇见李洁吾,去北平读书的愿望已经埋下了种子。

这年寒假从哈尔滨回到呼兰城,十七岁的萧红也订婚了。她的未婚夫是汪家次子汪恩甲,人长得相貌堂堂的。才从吉林省省立第三师范学院毕业的他,在私立小学教书。汪家在呼兰城里也是大户,他的哥哥汪恩厚在滨江市教育局任职。这桩看起来门当户对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萧红的想法。

她自是不乐意的,但是因为哈尔滨念书这件事已经和家人闹得很僵了,如若此刻再出什么意外,她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

还好,只是订婚,她仍有交友的自由。此时的汪恩甲才从师范毕业,正在呼兰当地的小学教书,慢慢熟悉起来之后,他们开始通信了。

开学之后,萧红愈发的放不下图书室里的那些书了,她就像是一块海绵,在文学的海洋里不停地吸收水分。

文学的陪伴,慰藉了她孤独寂寞的心灵,让她渐渐的有了追求光明、追求自由的勇气。文学成了她人生的又一个后花园,这个花园里的蜂子、蝴蝶,更加的诱人。在书中萧红看到了旧中国的黑暗与腐朽,找到了“民主”和“科学”,感受到了新中国光明的未来。

渐渐地,文学的世界超过了绘画,成了萧红最重要的心灵寄托。

女子中学的环境是安静的、封闭的。萧红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获得了基本的知识教育。活动范围的狭小,并不能限制思维的大小,已经到了订婚年龄的萧红开始认真思考人生了。“长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儿时的疑问渐渐在心底浮现出轮廓。

看不清自己前途的萧红明确地知道,目前自己心底的愿望就是可以一直读书,去北平读书!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成长的滋味,就是一颗别人不知道滋味的苹果,只有自己的舌尖品尝出来的味道,才是最真实的。

萧红,这株葳野里倔强的玫瑰,正在默默吸取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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