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谣言充斥的时代 1

都说这是一个信息泛滥的世界,我们每天透过网络、电邮、手机短信、集体运输车厢和闹市的电子看板……接收了多少有用或无用的信息?这些信息里面又混含了多少流言、谎言或谣言?东亚银行挤提事件在本质上跟超市抢米、股市或赛马的小道消息、艺人名人的丑闻绯闻、手机致癌、恐怖袭击情报、大停电引发政变、医院或学校闹鬼、拐带人口做桥趸、闹市乱扎艾滋针……究竟有多大分别?困惑是有过的,其实想深一层也没什么吧,“城市谣言”(urban rumor)不是早已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吗?

谣言散播的市场策略

“城市谣言”导致银行挤提、超市抢米或股市波动这等社会事件,早已屡见不鲜。记忆所及,几年前美国曾爆出光纤生产商Emulex的行政总裁辞职,业绩亦修正为亏损的网上传闻,一些著名财经网站都转载了,引致Emulex被洗仓,市值迅速蒸发了25亿美元,最后才查出那是一名23岁学生的杰作。东亚银行的小规模挤提,说来是“小儿科”了。

我们其实一直活在充斥着谣言的时代。奥尔波特(G. W. Allport)与普斯曼(L. Postman)合著的《谣言分析》(An Analysis of Rumor)为谣言传播列出一条公式:谣言流传量=问题的重要性×证据的暧昧性。他们研究的是1942年“珍珠港事件”的谣言,指出那是由于美国人不信任官方的“战时损失报告”,并且从中发现,谣言散播过程有三种基本机制:其一是削平(leveling),其二是磨尖(sharpening),其三是同化(assimilation)。如此说来,谣言散播其实也有一套市场策略。

奥尔波特认为社会动荡往往是谣言的温床,谣言总是在有相类想法(或共同恐惧)的人群之间传播,此一人群构成了特定时空情境下的“利益共同体”,所涉议题的社会、经济或政治的意义和利益愈大,影响力的公约数便愈大,相关利益群体“利益共同体”的规模也愈大。换句话说,谣言在战时状态,往往是阴谋论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这一点,当然也可以证诸现代政客的互相攻讦,更可以证诸选举期间不断涌现的“告急牌”。

新闻与谣言的“三段论”

法国有一位“谣言分析家”,名叫卡普费雷(Jean-Noel Kapferer),他在《谣言:利用、诠释及影像》(Rumors:Uses,Interpretations,and Images)一书指出,谣言与信息的分别仅仅在于主观的相信程度,你相信一位朋友,便很容易相信他传播的消息,参与散播的可信的朋友愈多,谣言的流传面便愈广,流传的时间便愈长;与此同时,谣言往往很“短命”,当民众普遍认为那是谣言,就是谣言死亡的时候了。

据卡普费雷分析,所谓“真实”,乃源于社会大多数的一致同意,故此,群体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从而列出一条这样的等式:新闻=谣言=信息。那是说,三者往往浑不可分,唯一的判断标准就是可信程度。他更提出新闻与谣言的“三段论”:

其一,谣言是新闻。谣言传播迅速的根源在于其新闻性质——首先,它是新闻,涉及群体;其次,这新闻具有时间性,过了有效期便彻底失效。

其二,谣言不是新闻。社会谣言既无官方消息来源,亦非大众传播,只是在地下流传,因此限定了活动范围,只是特定人群的私下行为。

其三,谣言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新闻,此一界定说明了谣言与新闻有某程度的共通性,同时又有某程度的差异性。

卡普费雷这样说,是由于大众传媒往往介入并扩大了谣言,变相为谣言背书出生证明书——那是说,媒体以正正反反的报道使谣言合理化和权威化,强化了谣言的可信程度。更主要的,是大众媒体既报道事实和真相,也将牵涉范围较大的谣言当作新闻来报道,还附加了“虚惊”、“惊魂”、“恐慌”之类的大字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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