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为的是什么,所以,只好保持沉默。一直到今年,二○一一年的春天,我写出了《 英雄哲别 》《 锁儿罕·失剌 》,与去年完成的《 英雄噶尔丹 》一起,放进这本《 以诗之名 》的诗集里,成为书中的第九辑,篇名定为《 英雄组曲 》,在那种完成了什么的兴奋与快乐里,我好像才终于得到了解答。
我发现,这三首诗放在一起之后,我最大的快乐,并不在于是不是写了一首可以重现历史现场的诗,更不是他人所说的什么使命感的完成,不是,完全不是。我发现,我最大的快乐是一种可以称之为“窃喜”的满足和愉悦。
只因为,在这三首诗里,在诗中的某些细节上,我可以放进了自己的亲身体验。
我终于可以与诗中的那个自己携手合作,写出了属于我们的可以触摸可以感受的故乡。
靠着一次又一次的行走,我终于可以把草原上那明亮的月光引入诗行。我还知道斡难河水在夏夜里依旧冰凉,我知道河岸边上杂树林的茂密以及林下水流温润的光影,我知道黎明前草尖上的露水忽然会变成一大片模糊的灰白,我知道破晓前东方天穹之上那逼人的彤红,我甚至也知道了一面历经沧桑的旌旗,或者一尊供奉了八百年的神圣苏力德,在族人心中的分量,有多么沉重……
这些以我这现有之身所获得的关于原乡的经验,虽然依旧是有限的表面和微小,可是,无论如何,在此刻,那个名字再也不会是只能躲在我的心中,却又时时让我疼痛的那一根刺了。
靠着不断的行走与书写,当然,还有上天的厚赐,我终于得以在心中,在诗里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故乡。这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天经地义的存在,因而是毫不费力的拥有。可是,对于我这个远离族群远离了自己的历史和文化的蒙古人,却始终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故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