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一个台湾作家朋友来北京,她是坚决的素食者,招待她吃饭便成了艰巨的任务,因为纯粹的素食馆太少。好在还有功德林赫赫有名,从未到过北京的她也连称如雷贯耳。但是打上门去吃,发现同样任务艰巨——那顿饭需在半小时内吃完,因为人家还是国营体制,八点多就要下班。结果本来设计的一顿素食大餐,改在一个茶馆给她讲解什么叫做国营体制。讲完二人面面相觑,叹息不已。
前几天,一个俄罗斯汉学家来北京,也是个坚决的素食者。招待他吃饭的地点,是人家在俄罗斯就点好的,中国文联院子里的净心莲。我在那院里上了十五年班,眼见着净心莲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少人光顾到天天排队等位,眼下听人远从俄罗斯来此订餐,心里也悄悄叹了几声:食素者越来越多,素食馆也如雨后春笋,让人们吃饭的选择越来越自由,同时也说明这个社会越来越多元化。
有意思的是,素食馆里,如上述二位这样的纯粹素食者并不多。据我观察,大部分是吃个新鲜。也不乏别有追求的,比如说,情人节,处处人满为患订不到餐,约上心爱的姑娘吃顿素食,也算别有情趣。这时的素食,和到乡下吃顿农家乐意思差不多。
想想周边熟人当中几个食素者缘何食素,竟然无一雷同,百花齐放。
老张十来岁时突然吃不了肉。依他自己说,突然有一天觉得不论什么肉,味道闻着挺香,可一进嘴咀嚼,那感觉让他想吐。也就是说,他的食素只是缘于咀嚼的不适感。
大李原是四川火锅的激烈拥趸者,每有饭局,非皇城老妈即金山城,每一开锅必先羊肉、肥牛、鱼肉一股脑儿倾泻而下。去年春上,听人劝改了父母给的名字。说来也怪,从此性情大变,小暴脾气突然消遁无踪,不论见谁一脸笑得稀烂,并从此食素。开始只不吃肉,后来发展到一闻肉味即皱眉头,闹得大伙与其共餐非常为难。确非持戒,亦非他故,就是不知不觉中自觉地演变成一个彻底的素食者。
与大李食素后反而天天满面红光、年轻鲜活形成鲜明对比,小王食素一年后,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小王因皈依了佛、法、僧,开始食素。本来只受了居士戒,依戒律不必什么荤都不吃,但是小王发心极诚,自觉自愿断了所有荤食,一心念佛。不想时日一久,不时头晕目眩,去医院检查,心脏、血压状况频频告急。恰逢师父来京,小王疑惑地请教师父。师父了解实情后特许他开戒,继续吃一段荤看看。
以上是我身边真实的故事,可能不具代表性。据说绝大多数食素者的缘起,其实是减肥。不过又有营养专家、医学专家反复告诫这一人群,食素并非减肥的正道。反正食素这么一件看起来特别清净的事,其实喧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