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 大溪聚兴昌 (4)

就在这个棚棚下面,江水淹没的地方,从前有一景,叫“两步三道桥”——两道很小的石桥,架在水沟上,两步就能跨过。

还有一种说法叫作:桥上一座庙,庙上一座桥;桥上又一座庙,庙上又一座桥。是指在“两步三道桥”之上,有座石刻的小庙;小庙之上就是“古董”永春桥;永春桥上有座王爷庙;王爷庙之上,又有座水井沟桥;水井沟桥上,还有一座文庙。

在原先小河口的枣园坪(喊白了,叫朝阳坪),又有“墙上一棵树,树上一座庙”。传说从前有个小孩,背着块石头到河里洗澡;石头掉进河里,但第二天又在岸上。孩子又把石头丢到河里,石头自己又上岸来。反复几次。后来小孩们就把这块石头放到大黄桷树下;黄桷树长起来,天长日久,这块石头就被长到树当中,出现在黄桷树的枝丫上,像个罗汉。周围的群众都赶来烧香,许多人在树上挂红;挂一条红布,许一个愿望。那可是一棵几百年的参天大树噢,现在都给淹没了。

我们边喝边谈,周师傅不停地转着他头上的那顶旧棉帽,无论怎么转,帽子总是歪的,但看上去再合适不过。周老师眼睛和脑袋都是圆溜溜的,让人想起文学作品中的圆形人物。的确,就连他说的话也是圆乎乎的,血肉丰满。说了大溪历史,周老师又讲起他的家族史:

“我们家祖上也是湖广填四川时入川的,就落在黛溪,始祖名叫周淳。刚上来的时候,还是有点遭孽。那时候,‘古董’平面上,有好大个王爷庙;后来王爷庙失火,把我们家也给烧了。传说上川的老人家周淳死了以后,按当时的风俗,停在堂屋中间,但半夜听见一声响,不知什么,把人拖下去了,挖到后来只剩下一双脚掌(后人传说是地老虎,至今还是个谜),就将这双脚掌装到酒缸里,埋在大溪乡落沙村。

“到了第六代,我们家出了个大善人,叫周德善。传说有一年大年三十,一个叫花子来要饭。周德善两口子就把叫花子请进门,请他一起上桌吃饭,还让他在家里歇夜。第二天叫花子走的时候说:‘我把我这个背篓存在你们家,可以吗?’周德善说:‘可以。’叫花子就放下背篓走了。自从叫花子走了以后,周家事事相当顺,一年胜一年。过了三年,就买田起屋,置了很大的家业,还请了帮工。有一年又到年末,帮工在打扫屋子的时候,发现了叫花子扔在墙角的背篓,经过几年时间,已经破烂不堪了。他们征得主人同意之后,就想把它扔了,但扔的时候,却怎么也抬不动,结果打开一看,背篓里全是金子。”

周老师说到这里,两眼放光,“那是真的噢,家谱上是这么记载的。”他笑着说。而后,酒喝完了,话越来越多。周老师又开始讲起当地法师黄界的故事,讲他如何斗龙王,如何施法术让太阳不落山……而我已开始走神,注意到与道奎一同烤火,炉火暖洋洋的;码头上的船只在月光里摇摇晃晃,轻轻碰撞着,发出“咚咚”的响声。

瞿塘峡口,江水正静静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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