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 大溪聚兴昌 (2)

江流夜色,一路来到大溪、黛溪,

两种颜色,如昼夜合拢。

龙王嘱咐:路上不可撑开宝伞;

而你一路撑开美梦——小姐跑了,

还有龙王;龙王跑了,还有龙卷风……

而风在今夜,只从梦里吹过;

斗室微光,能照亮什么?

在这清江暗夜,瞿塘峡口……

梦中礼花,升上夜空;

我的注视已化为祝福,

祝福倒塌的房屋,新建的高楼;

祝福水中故园,新城灯火,

祝福孩童的微笑,长者的孤独,

祝福过往的船只,一船灯火,一船好梦……

昨晚在江边围炉烤火,我的诗句就沾满火光与江水。我的创作已不再胸有成竹;我的胸中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好让风吹雨打,万物唱歌。

清晨走出吉祥旅社,天空下着雨,街上冷冷清清。我完全分不出这是在扇沱、珍溪、兴义、故陵或黛溪,淹没区的新城全是一样的。伤心之余,我在路边发现一块残碑,冒雨抄录,却又不得不删除碑上多余的文字:

皇明康茂才进兵处

瞿塘峡东出口,小溪口南入长江,交汇处即大溪,水边有一黛色青石碑,高2米,宽1.5米,厚0.6米。碑上刻“皇明康茂才进兵处”,“大溪口”。据《巫山县志》载:“皇明康茂才碑在距县西约九十里,该将军属洪武初年(1356年间)领兵西征,不幸被流矢中伤卒。葬于金沙滩,今大溪口,碑石现存。《明史》载:康茂才,字寿卿,靳人(湖北蕲春县人氏)。通经史义。洪武年初,随征西元帅汤和从鄂入川,康为先锋,兵顿大溪口军营河一带扎营训军。当时江水上涨瞿塘关,被铁索横截。深夜,康带兵往瞿塘峡方向探虚实,行至柜子岩下,被乱箭射死。葬于大溪绿竹坡。当朝追封为蕲国公,谥武康。为纪念康将军,百姓在大溪修有康公庙,现庙已废,残址淹没。康公是巫山境内唯一明代石刻,已有六百多年。此碑属二期水位以下。2003年,乡政府受命从瞿塘峡东口柜子岩长江水边,搬到大溪乡移民新镇“地瓜包”保护。于2003年2月8日动工,2003年2月10日竣工。

大溪乡人民政府

2003年3月30日立

回到江边,找到家权兄推荐的周传奎老师。这位大溪场镇上的老居民歪戴着棉帽,坐在自己的棚棚里,跟我讲起大溪的历史,坐在一边的向仁树老师做了许多补充:

大溪最早叫黛溪,后来喊白了就叫大溪(说法不一,出土的明代石碑上也写的“大溪”),因为大溪的大夫很出名,大溪的舵公也相当出名——大溪是个大铁滩,相当险,长年在这里驾船,舵公认得到路,不得出问题。

大溪为什么又叫黛溪呢?因为上游有黑泥巴(当地人用来做耐火砖)和煤矿(位于莲花塘),我们从前常见到那条小河流出黑水。雨季来临,雨水落在哪一段,溪水就呈现什么颜色,所以溪水有黑的、黄的、红的,因为上游有黑土、黄土和红土。冬天少雨季节,水就是清的。

在原先的大溪码头,有一座永春桥,本地人叫它“古董”。这是一座拱形石桥,每块石头都嵌在缝里,建得相当巧妙。1981年长江涨水,淹到桥面,不过人还能蹚水过去。这一回二期水位涨水,桥就被淹了;也没有拆,还在水下。

大溪老街,从前上面有九间店,下面有三间店,现在只剩那一间,也不再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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