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继续和万恋一起打理办公室的事务,手中的工作也越来越多。我的工作好像没有太大的进展,刚到基金时的热情也慢慢降了温。万恋似乎不受任何影响,平静得像一泓秋水。
有时,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旁观者,总是触及不到基金工作的内核,一个又一个问号在我脑海里浮现。尽管如此,我和基金的同事们相处得还是十分融洽。
只不过,我总在心里悄悄地比较着。
每次从师傅手中领到工作,我总会第一时间围观万恋的工作任务。在完成的进度上,我通常比她快,只是万恋从不出错。每做一件事,我都想在工作中把自己装进去,追逐个性、谋求变化,在我心里根深蒂固,越是简单的工作反而越是让我困惑为难。
范总又打电话来了。“智澜,你大概不了解吧,在我们这个行业里面,和公益慈善相结合的活动少之又少,咱们如果合作就要争取做成业内的典范。我觉得咱们可以再找你的领导谈谈,比方说我们承接线下活动,你们提供一些线上的配合就挺好的啊。我们资源很丰富的!”
时间分秒不停,开学季的各种活动计划已经摆在眼前,师傅经常挑灯夜战。每天早晨看到她熬红的双眼,我都有些心痛,可耳边又时不时响起范总颇具诱惑力的话,“行业典范哦”。
在我的一再请求下,师傅百忙之中勉强同意我正式代表基金前去拜访范总,并要求我务必把对方预期达成的目标和配套的资源询问清楚。
这回跟范总见面少了客套和迂回。我开门见山,“咱们的合作意向已经基本达成,您看我们具体采用什么方式?您预先给我透个底,看大概会有多少善款。”
“我的想法是线上线下活动结合在一起。线下嘛,我们的优势是十分明显的。你看我们这么大的园子,很多高端活动都承办过。你们只要帮助联系孤儿院的孩子,让他们来出镜就可以了,《感恩的心》这个他们都应该会唱吧?”
我心里一惊,平时总听基金的同事们说,特别反感有人想让受益的孩子们唱这样的歌,完全不顾及孩子的尊严。我不好意思当面明说,就顿了顿,“孤儿是特别受保护的群体。出于对孩子们隐私的尊重,不能让他们公开出镜。”
“哦。那你们能在线上协调一些资源吗?”
“我们?线上?您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跟一个著名的电商网站一起做公益吗?据说好几十万家网商都参与了,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协调一定的资源,到线上免费做活动,我们也可以献爱心啊,这样可以吧?”
苗头越来越不对,我有点急了。
“范总,您一直说热心公益慈善事业。慈善本来就是一种无私的奉献,没有办法和商业一样用对等的资源去交换爱心的。”
范总喝了一口茶,“我是热爱公益慈善的。但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我得卖票,得赚钱啊!我提供线下活动场所,你们那边也得努力帮我们卖票啊!”她停了会儿,接着说,“还不就是帮我们牵个线,搭个桥么。”话毕,她斜眼看了我一下。迎向这冰冷的目光,一瞬间,我曾经的欣喜、师傅熬红的双眼,一股脑儿在我心底翻涌,一种切肤之痛从这目光中直射入我的心。我终于明白师傅为什么说这合作不太靠谱了,我的初次对外合作就这样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