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鸟巢(1)

我真喜欢那些风中的鸟巢。

在冬天的荒野里,在肃杀杀的寒风里,我看到那些枯枝上的鸟巢,挂在树梢上,看着岌岌可危,无限孤单,但又具有饱满的坚挺的力量。

它在风中,在一片枯黄的冬天的树梢上,独自承担风给它的力量。我喜欢那鸟巢的样子,圆圆的,有毛刺,不规则。在茂盛的夏季和秋天,鸟儿们一点一点衔来树枝,然后和着唾液一枝枝地搭着——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工程!

那些风中的鸟巢,多么疏离,每隔几十米就会突兀地出现一个鸟巢,黑黑的,远远看去,很孤单。

可是,我喜欢那孤单。

那是应该有的孤独样子——它独立于时间之外,好像偌大的冬天只有它了。在空旷的冬天,我路过那些鸟巢,路过那些孤单——好像我也是一只风中的鸟巢,游走在这冬天的寂寞里。

这鸟巢像印度女歌手koaly的歌,足够寂寞,也足够打动人。我在听这首歌的时候,常常想起那些风中的鸟巢。我在那些歌声中游走着,凉凉的,薄薄的,感受这风中的冷和凄然。但真的很好——那些风游走在销骨的寂寞里,和那些鸟巢一样吧?我坐在车里,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不,不冷。那些鸟巢在寒风中偶尔抖动,但不会掉下来。它们高高在上,它们在冬天里,但又在冬天外。

这样的寂寞其实销骨,但又别有风情——似大雪天一个人行走在天地间,北风朔骨。我把车里的空调开得很大,热气扑到脸上。koaly的声音很空灵,似一条小蛇伸到我心里。她带着印度特有的神秘和巫气,带着前世的一些味道,款款而来。声音是紫色的,略带忧郁,又一声声让人心醉。在关键的地方,一下能击中你,动弹不得。可真好。

它和鸟巢相辅相成,都孤单得很饱满,恰如其分。

有一个人说,“无论睡在哪里,我都睡在夜里。”这句话让我想起风中的鸟巢,无论睡在哪里,它们都睡在风里。

想想吧,睡在风里。像一个人的名字,是的,林风眠。他喜欢自己这个名字,他说,就是小鸟在风中睡着了。他说的风,是春风。

但鸟巢是睡在冬天的风里。

更有一种意境上的美感和孤清。有些孤芳自赏吗?有!有些文艺吗?当然也有!可这是文艺不是装的,不是小情小调,是刻骨的!是带有腐蚀性的!它侵略了我的灵魂。

我在路上,在冬天的路上,伴我的有这些风中的鸟巢,还有那永定河边的一排排枯树,桑树、柳树、槐树……都有古意。旧得让人可以发呆,黑黑的树皮皱裂着,我试图走近那些树,那些风中的鸟巢,可我知道,走近了,一定没有了现在的荒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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