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妈妈特意去木匠铺购回一大一小两个板凳。当初姐姐还小,还独自坐不稳没有靠背的板凳,妈妈就将小木围椅搬到“桌”旁,将姐姐放在围椅里紧挨着自己坐着。半岁多的姐姐刚长出两颗半截长的小门牙,吃不了米饭和较硬的菜,只能跟着喝点汤,回去后妈妈经常再给姐姐做一些她能吃的饭菜。
大家很快适应了围着“地桌子”吃大锅饭。
每到吃饭时,炊事员拿起铝盆锅铲一敲打,吆喝一声“开饭啦——”,于是大家都跟着一阵吆喝“吃饭啦——”,大人孩子们都纷纷出屋。炊事班的战士将一盆盆一桶桶饭菜端到屋外的空地上,摆成一桌桌。几盆菜、一桶米饭和一桶菜汤摆成一堆,家属们围拢来凑齐八个人就为一桌。一个团的家属五百多口人,一天聚餐三次,乱乱哄哄热闹异常。
大锅饭吃得比较简单,一大桶西红柿鸡蛋汤,两三盆炒菜,南方大米多,几乎天天可以吃米饭。
吃饭间,聚集在一起的家属们便开始互相打听询问:
“有接车的消息了吗?”
“去东北接车的什么时候回来呀?”
大家你问我,我问你,谁都说不知道。这段时间里谁都没有收到过爱人的来信,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在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到达朝鲜参战之后的一天,家属们被逐一通知到团部的操场去开大会。
家属们随军以来,开会从来都只是丈夫们的事,因此她们对自己被通知去开会很感新鲜和纳闷。
大李和另外几个已有工作的家属找到邓干部,提出不能参加会,怕耽误上班。大李说:“我们刚参加工作,最好不要请假。”邓干部说:“任何人都不得缺席会议,班就不要去上了,以后也不要去上班了。”家属们问:“为什么?”邓干部说:“以后家属们的吃、穿、住,国家都会管起来,还要发给你们每个人生活费,孩子们得到的待遇会更好,一会儿开会张指导员会跟大家细说的。”
邓干部的几句话让这几个家属听得糊里糊涂的,又是不让去上班了,又是国家会发钱,还管饭,真是不明白。她们哪里会想到,正在升级的朝鲜战争已与汽车团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个家庭息息相关,她们的命运已和这场战争紧紧地牵连在一起了,她们以后的生活轨迹也将因此发生改变。
家属们搬着板凳,抱着孩子,大一点的孩子就自己搬个小板凳跟着妈妈来到了会场。
会场上,大人孩子无序地坐开一大片。大家凑到一起就互相打听,“开什么会呀?”你问我,我问他,个个都说不知道。
大会由新来的那两位干部主持。会场还有几位未见过面的身穿军装的解放军干部,还有家属队的炊事班、理发员、总务后勤的解放军战士全都来参加会了。
那位长征干部说:“同志们,今天组织大家来开会,是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在未宣布之前,先由邓同志给你们读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