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国民党汽车兵 9

妈妈这次抵制裹小脚获得成功,还多亏了太姥姥的支持。在妈妈被裹上脚的那阵子,每到晚上外婆不在身边了,太姥姥就帮着妈妈把裹脚布一层层松开。可是到了第二天,外婆发现后又来给她裹上,一到了晚上太姥姥又给她解开了。如此反复几次,外婆一气之下就不再给妈妈缠脚了。

妈妈抵抗裹脚取得了胜利。在以后的岁月中妈妈好庆幸那一次的坚持,否则自己就会和旧时代的绝大多数女人一样,成了一个行动受束缚的小脚女人。

这一次办婚礼一切又都依了妈妈,就决定按洋式婚礼办了。

出嫁前,大姨妈陪妈妈上街去购置嫁妆,租婚纱,又陪她去钟楼附近上海人开的那家有名的发廊做头发。待嫁的妈妈剪短了齐腰的长发,上海的发型师给妈妈设计的发型既漂亮大方又洋气,烫发把妈妈衬托得更加漂亮了。回到家来,妈妈将新购买的枣红底色大花缎面旗袍穿到身上,外面套一件咖啡色呢子大衣,再配穿上长筒白袜和米色皮鞋,真是光彩照人。走出门去,令邻居家的姑娘们羡慕得不得了,她们都说:边家大姐的命好。

1949年2月3日,是爸爸妈妈结婚的日子。这一天,天空晴朗,和煦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撒满了西安的大街小巷,让人感到暖暖和和的。

接亲的车队缓缓地开了过来。排在最前面的是西洋管乐队,后面便是布有鲜花的婚车队列。管乐队奏响的欢乐乐曲一路在大街上传播开去,吸引来了许多围观的人。看热闹的人们簇拥着,一些人随着接亲的队伍往前走,一直跟到妈妈娘家的门口。家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按妈妈的话说是“人山人海”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门前,把路都堵塞了,但当婚车朝家门口开过来时,围观的人群便自动地闪开了一条通道让婚车通过。婚车停稳后,新郎官下车进屋去接新娘。

新娘一家人那天早早地就起床了,帮忙的人也早早地来了,亲戚朋友早已帮妈妈穿戴停当。

新娘终于出门了。她手捧一束鲜花,身披洁白的拖地长婚纱,没有了旧式结婚的红盖头,美丽姣好的面庞展露给了在场的人们。新郎挽着新娘,左右两旁是伴郎和伴娘,在伴娘伴郎以及“金童”“玉女”的陪同下,爸爸妈妈脚踩大红地毯走向婚车。

太姥姥很舍不得孙女离开自己,没有去送亲。她坐在屋内,默送自己的孙女出嫁。当披着婚纱的孙女出门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一亮,喃喃地念叨:“我的孙女美得像仙女,仙女下凡了!”。眼前的这一幕击败了禁锢老人几十年的封建观念——原来白色婚礼服穿在新娘身上这么好看啊!她觉得这会儿自己都仿佛置身于仙境了。

婚礼在西安的“长沙饭馆”举行。爸爸所在的汽车团里有许多老乡,他们跑前跑后都来帮忙,爸爸平时为人大方、随和,结交的朋友不少,赶上爸爸结婚大喜,来喝喜酒贺喜的人就多。

爸爸结婚时自己的父母双亲不在场,二伯伯就充当了主婚人。他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也都在尽力帮忙操持,为婚礼作准备。

“长沙饭馆”是湖南人开的,老板和员工都是湖南人。以前爸爸单身时就常来这家饭馆吃饭,混得都亲近熟悉了,这次请他们操办婚事就特别关照,他们服务周到,喜宴办得丰盛味美,典礼仪式庄重体面,还请来了摄影师为爸爸妈妈拍下了结婚纪念照。

这张如今的人们难得一见的结婚老照片被妈妈珍藏了六十多年。六十年漫漫人生路,妈妈随着这份缘,守着这份情,履行了结婚时神圣的许诺:夫妻白头到老,恩爱一生,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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