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斐逊的非凡魅力让她不由自主讲了一些她原本不打算讲的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言行、神情都散发出一种气质,瞬间就能让我敞开心扉。”这位到访者有些许的控制欲。“我发觉自己可以很坦诚地告诉他,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史密斯太太说,“我并不了解他,但他饶有兴趣地听我说些家长里短,让我感到安然自在;他神情举止温和友善、抚慰人心,甚至让我忘了他不是我的朋友。”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开了,史密斯先生走了进来。一听到这位到访者就是“杰斐逊先生”时,史密斯太太立刻变得异常兴奋,同时也觉得颇为尴尬。“我感到脸颊一阵灼热,心跳急剧加速,在他离开之前,我没敢再多说一句话。”她被杰斐逊的公众形象和他本人之间的巨大差异所迷惑。“难道这就是我平日里听到的、被联邦党人大肆抨击的那个激进的民主主义者?那个粗鄙的蛊惑民心的政客?那个狂妄的无神论者?那个生活放荡的男人?”她不禁问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优雅谦恭,举手投足透露着高贵,声音柔和谦卑,面容和善而不乏智慧,难道他就是那个胆识过人的一党之首?那个和平生活的破坏者?那个所有阶层的公敌?”在起身离开的时候,杰斐逊“真诚地跟我们握手道别……以一种再平常不过的方式说道:‘我是您二位的朋友。’”
杰斐逊敏锐的感官不仅局限于欣赏艺术的优美、音乐的力量和自然的瑰丽。他曾追求过两个女人,而后他的妻子带给了他十多年的幸福生活,而妻子的亡故让他一蹶不振,他变得冷漠麻木,悲恸地徘徊在蒙蒂塞洛的树林中,甚至想到了自杀。
妻子临终前,杰斐逊曾许下诺言,有生之年绝不再娶。而他也信守诺言,不过他确曾与一个女人——美丽(但已婚)的玛丽亚·科斯韦——有过一段情。最终,杰斐逊还是同帮他打理蒙蒂塞洛庄园的萨莉·海明斯维持了长达数十年的关系,而萨莉·海明斯是他亡妻的黑人奴仆,更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生育了6个子女(其中两个夭折),而这引发了长达两个世纪的猜想:这段风流韵事的实质是爱情,是权力,还是兼而有之?如果是兼而有之,那么到底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不得已?杰斐逊跟萨莉·海明斯的关系大约始于1787年,一直持续到1826年杰斐逊去世,前后将近40年。
美国的建国堪称传奇—当然,你也可以把它拆解为17世纪詹姆斯敦和普利茅斯的故事和18世纪的革命故事,这种传奇的力量之大,让人难以预测后来在这片国土上真实发生的故事。两个半世纪以来,我们习惯性地将历史看作一系列必然事件,这一系列事件最终导致不可避免的结局。然而,以美国的经验为例,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如果将其视为一场精心设计的行动,让英国人的邪恶帝国和高贵的美国人对抗,那这种看法对英美双方都不公平,因为它不但以漫画的方式挖苦了英国人,而且也低估了杰斐逊和他的同僚们在选择妥协还是背叛时面临的复杂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