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梵志:我不是沉默的羔羊(2)

媒体对于这位艺术家的态度既是垂青的,又是乐于起哄的。他常常出现在时尚、艺术气息浓厚的活动之中,过度的曝光率或许使一些人对他发生厌倦。他陷入这种苦恼之中——正如一切领域的成功人士一样,他被当作靶子,有关一切他的消息总会轻易被人负面地谈论两句。

他开始省悟人生的意义了。但显然,他无法与中国传统“儒家”的哲人发生关联,他的联想是通过具体的器物发生转换的:在他精心修葺的庭院里,荷花盈盈在门口一角,名贵的花卉布满了走道周围以及遍植草地之上,从江南运来的太湖石及其他一些奇石和石匾被精心摆放成随意的样子,一切妙到毫巅。小鸟越过这片天井,清脆的鸣叫与室内古琴的声音混合成天籁。曾梵志体悟着这一切,人生、自然、他者的目光、自我的命运,这一切混合成超现实主义的神奇魔方,让他在一种本质上洞穿绘画的意义。

他不拟对外界发言,隐藏起自己的愤世嫉俗之态,去世界各地旅行。这让他的心灵充裕,脱离了名闻利养的艺术圈。而他的绘画越发画得“凶狠”了。从一开始,他就对“人”表示不屑。面具、假面人的存在,标明了他的态度。而后来,动物出现了。以及那些弥漫在铁丝网间的大火,明亮、灼痛,仿佛曾梵志内心激情的无限放大和无声呐喊。是的,他与蒙克之间毫无形式上的雷同,却有精神上的休戚。早在1980年代,他就坐绿皮火车,眼巴巴地等着换票,赴京观看蒙克的艺术展——这在艺术家心灵内部获得了观照与通感。存在主义向这位艺术家敞开大门,并且接纳了他。他成为他想成为的人,但最终成为了他想成为的艺术家。

一切关于绘画之外的言论都是虚妄的,正如在绘画之内,虚妄与真诚夹杂不清。中国的艺术家面临的窘境是太把自己当艺术家了,而在杜尚、波伊斯和安迪沃霍那里,他们看穿了“艺术和生活”的关系。为艺术而艺术、艺术高于生活等态度被他们弃如敝履,他们深刻地知道艺术的命门在哪里,忠于内心的生活是多么不容易。如何成为一个人,成为一个诚实而自信,真诚地生活的人,是这些前辈大师们追求的造诣。而至于艺术,去他的艺术,仅仅是一门玩笑的艺术。

小丑与大师一墙之隔,当代艺术是一面照妖镜,那些误解曾梵志的人,或许照见的是自我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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