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冀淑英先生(2)

敦煌遗书的修复工作,北图在20世纪80年代做过尝试,当时用传统的裱装技术托裱了几个卷子,但效果不理想,于是停顿了下来。现在如要启动敦煌遗书的修复,事关重大,涉及一系列具体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是:敦煌遗书应不应修?能不能修?怎样去修?为此,我们召集了几次论证会,请诸位老专家进行专题讨论。会上,各位专家畅抒己见,其中冀先生对敦煌遗书的修复与编目表示坚决支持,明确表示敦煌遗书应该修、能够修,还指出修复的基本方针应该是“救命为主,治病为辅”。冀先生的这八字方针获得与会专家的一致赞同,从而为开展敦煌遗书修复奠定了基础。此后几年,图书修整组在冀先生这八字方针的指导下,不断实践与总结,最终确立了以“最少扰动”为基本思路的若干条修复原则及与此配套的修复方法,成功地修复了大批以前无法上手的原卷。修整组的出色工作得到国际敦煌学界的充分肯定,也为敦煌遗书编目创造了前提条件。前述那件我不敢动的残卷,为唐写本《尚书》,经过修整组的精心修复,整旧如旧,现在已经成为反映北图敦煌遗书修复工作的标本之一。回忆当年,如果不是冀先生为我们打气,为我们指明方向,我们实在不敢遽尔开展敦煌遗书的修复工作,也无法对敦煌遗书进行编目。那样,敦煌学界期盼已久的北图敦煌遗书编目整理,不知还会拖延多久。所以,谈到北图敦煌遗书的整理,我心中就充满了对冀先生的感激与思念。

当时,为了提高善本部工作人员的业务水平,北图曾经邀请诸多专家到善本部作讲座。讲座不对外开放,参加者均为善本部的工作人员。冀先生也应邀专门讲过古籍善本知识。还记得她当时讲了很多应该怎样爱护古籍的常识,包括怎样从库中提书、走路时应该怎样捧书、怎样从木盒或函套中取书、阅读时怎样放置书籍、怎样翻阅书籍,包括放置善本的桌子应该擦干净,桌上不能放有水杯,看书不准用水笔等等。说起来都是善本部的一些老传统,但对我来说却是一次很好的树立善本意识的教育。善本部有部分工作人员是紫竹院新馆建立以后入馆的,为民族看护国宝的责任心都很强,但大多缺少传统规范的培训。冀先生的讲座对大家都是及时雨。

我曾经有幸陪同并观摩冀先生考察、著录古籍,受益匪浅。

那是1989年冬天,河北丰润发现了《辽小字藏》。以前只在高丽《东文选》中知道有这一藏经,从未有人得见实物。应县木塔发现《辽大字藏》之后,还有人以为辽代只有大字藏经,所谓小字藏经乃记录有误。此次丰润发现《辽小字藏》,证明《东文选》的记录是可靠的。由于辽代禁止图书出境,故传世辽代书籍极为稀见,北图作为国家馆,亦无收藏。得知这一消息后,冀先生提出亲自去考察,以将这些珍贵典籍纳入《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由于藏品收藏者为当地文管所,我们事先到国家文物局办理了相关手续,然后由馆里安排车辆前往。陪同前往者有陈杏珍先生,还有陈红彦、胡谦与我。

因丰润县属于唐山地区,故我们先到唐山文物局。对方提出虽然有国家文物局的批文,尚需省文物局的批示。这下我们有点为难,莫非还要驱车去一趟石家庄?后来我反复与国家文物局、省文物局有关方面电话协商,总算放行,于是来到丰润。丰润文管所有关负责同志解释,前此已有某某前来看过,说这是极其珍贵的文物,不能再给其他任何人看,所以管得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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