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邀请我去他家玩,附近的贝都因村庄我已经听说过好多次了,于是就想跟过去看看。据说政府当年想要开发佩特拉,把生活在峡谷里的贝都因人迁去了那里。村庄里生活着一个嫁给贝都因男人的新西兰女人玛格丽特,她写了本著名的书《嫁给一个贝都因人》。书中记下了从1978到1985年间,她和贝都因人穆哈默德相识相恋,一起生活在佩特拉山洞里的经历。穆哈默德在2002年去世了,有着传奇经历的玛格丽特和三个孩子住在村庄里。
杰克指给我看玛格丽特的房子。我看了一眼,默默地表示了敬意。我知道嫁给一个贝都因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抛弃掉自己的旧世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穴居生活更是需要非凡的爱情去支撑住平淡琐碎的细节本身。
这样的爱情是一种决心。
杰克带我去见他的哥哥赛义德,开门的是一个丰腻的白人女子,她叫多丽。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赛义德和多丽是什么关系了。多丽说她没有钱了,很快就要回国去打工赚钱,赛义德言语之间也想要去国外工作。他们又讲起杰克的女朋友,说杰克也快要跟他女朋友出国去赚钱了。房间里的四个人,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坐着不想去赚钱。
挣钱是多么现实的事情,即使不羁如贝都因人,也不可避免地要为五斗米而折腰。在一个低层次的范围里,钱是可以带来尊严的。
爱情呢,也许终其一生也很难遇上一次真正的爱情,于是大多数人就在不讨厌的肉体关系里,为着利益一拍即合了。攀高枝的攀高枝,寻浪漫的寻浪漫。你有的,正是我要的,如此而已。
“No Money ,No Honey。”赛义德眨眨眼睛,笑着说。
我和多丽拥别,意兴阑珊地走出了贝都因村庄。我知道约旦的困境,也知道贝都因人的因境。古老游牧民族在文明社会的冲击下,怎么可能岿然不动呢。他们连生活方式都给旅游业让位了。定居方式,将改变一个民族的内在性格。贝都因人不再逐草而居,就失去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