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动上访乱象背后的民主法治旋律(4)

2003年9月29日,献县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在宋满仓、宋延州两兄弟有争议的宅基地原址,挖地四米,挖出老墙地基,挖回了崔盘格家的合法权益……

崔盘格没有因为两个官司由输到赢的依法纠正而停止上访,她坚持要用上访来追问:为什么在明明我占理的情况下,乡政府作出错误裁决,市县法院还用司法程序将错误的裁决固定下来?我反复上访,是为讨还公道,公道讨来了,为什么公安机关对我的九次行政拘留不予撤销?我为什么上访?因为我冤,法院的两次纠错判决,不是证明我受冤了吗?我受冤上访,站在“有理”的高地,为什么要对我行政拘留?

到省公安厅上访,崔盘格就是要将追问进行到底。在拿到公安厅领导“请沧州市公安局依法处理”的批示后,崔盘格来到沧州市公安局,结果就发生了10月11日下午那一幕。

我在听了献县公安局负责同志的汇报后,心情是沉重的。

毋庸讳言,崔盘格上访是被逼出来的。如果发生在1980年那起亲哥俩的宅基地纠纷,村干部或乡干部组织人员挖地四米,后续的两家垒墙斗殴、崔盘格的反复上访被九次行政拘留,还会发生吗?作为法院的民事裁决,当然是谁主张谁举证。但如果在主张和举证之间,加上走访,加上实地查看,加上请基层相关部门帮助核实查清一些问题,加上调解撮合,还用得着两次开庭去拍惊堂木吗?由此看来,“三个百分之八十”的判断,会不切实际、会离谱吗?

因为崔盘格上访案触发了我沉重的思虑纠结,调度会上,我问大家:在座的诸位,你们的家人、亲戚有上访的吗?

大家都不作声。

我说,我相信你们没有。我也一样,我家虽然在湖南农村,但因为我能找到湖南方面的关系,家里有点事,找人说说,不要求偏袒,就要求公正处理,也就处理好了。崔盘格就不同了,她没有这方面的关系,也没有门子可托,只能靠上访去呼喊。试想一下,但凡她有一个村干部作靠山,或有一个亲戚在乡里当干部,她的事不早解决好了吗?她还会踏上这漫长艰辛的上访之路吗?

深入到崔盘格的上访案件之中,使我看到这样一个现实问题:上访群众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群众,他们遇到涉法涉诉问题,很难找到说话管用的人帮他们说公道话,他们唯有通过上访、越级访,甚至闹访,惊动上级或大官,作出批示,让法律和事实这个巨人,站到他们身边,为他们讨还公道。

那次调度还研究了化解崔盘格上访的具体措施,问题聚焦在九次行政拘留该不该撤销上。这涉及法律规定,我作为省委政法委领导,也不能在法律问题上拍板,只能由政法部门依法解决。

但是,自己纠正自己的错误很难!

崔盘格仍然上访。2007年1月11日,崔盘格再次到省公安厅上访,信访接待室的同志苦口婆心做工作,崔盘格就是不听,硬是要见省公安厅为她的案子作过批示的领导,并闯公安厅大门,与值勤的武警官兵发生冲突。据此,沧州市公安局决定对崔盘格进行劳动教养。

得知这一消息后,我给沧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周爱民打电话,想听听他的看法。周爱民是个大明白人,他接任政法委书记时间不长,对崔盘格上访案的情况不了解。但在听了我的简要介绍后,立马表示亲自过问,妥善处理。

没过几天,告我的信送到了时任省委书记手里,告我袒护对崔盘格作劳教处理,并陈述了必须对崔盘格进行劳教的态度。省委书记把信批给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政法委书记则批给我。领导相信我不会乱来,批过来就是叫我“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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