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另一次著名的大醉,发生在百子湾苹果社区,在老领导家里跟六个人喝了六坛黄酒,年龄数我最小,酒数我喝得最多。黄酒后劲极大,尤其是温热了喝的黄酒,我在刚喝完一坛之后,尚有一息知觉,因为暗地里听到他们说等会要去娃娃鱼找小姐唱歌,如此良机岂能错过?不想到了包厢点完小姐,酒劲大作,我再无力欣赏小姐的美胸美腿,一门心思抱着垃圾桶不舍得松手,从进门到半路撤退我基本没抬过头,小姐除给我拍后背还是拍后背,我的不良心思全被溶解了。
后来猎艳不成,半醉的同事开车送我回东四十条的住处。时值盛夏之季,虽然已近子夜,但是各色男女依然不辞炎热出来打猎。一路上灯火霓虹迎来送往,无边美色此起彼伏,连电线杆子和马路牙子都无比妩媚。至于窗外,别说大妞了,就连大妈的胸脯也越发放大、大腿也越发嫩白。我把车窗开了吐、吐了关,如是反复多次。那一晚醉得,秽物和春心齐飞,胸脯共大腿一色。
年少多性情,性多情多酒局多。而立之后,性淡了,情也寡了,我既不向往东局也不向往西局,对男局女局也不再那么梦寐,如果说还贪酒,无非两场,一直想而没能去成的两场酒局。
一场是“天下盐”老板黄珂的局。老猫老跟我说,京城有个现代孟尝君,姓黄名珂,他的局不叫局,叫龙门阵,叫流水宴。黄老板珂在望京606有打通了的两套房,十几年来,每天家门大开,摆下川菜如流水,不问来者是谁,不问名气大小,不问名头职业,来了就有好酒好菜招待,吃好喝好抹嘴巴走人,每月白掏几万块,食客多达十几万人次,此即京城有名的“黄门宴”。
我并不偏爱黄老板的酒菜,而是欣赏他这番豪气和慷慨,在一个人人精明的时代他玩性情,在一个人人挣钱的年月他撒钱,他傻?他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非也,大智若拙!哪天有机缘,定当和老猫去赴黄门宴,不去则罢,去定酩酊,不为其他,但为他身上残存的古义。
另一场是几个老男人的局。前一段,湖北武钢有5名退休老友建山间别墅,劈柴喂马归隐田园,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盘小菜、几乎烧酒、喝喝热茶、聊聊往事,没有关系羁绊,没有利益交割,酒喝得纯粹干净。我向往这样的酒局,但我离这样的酒局还很遥远,因为人还未老,因为心还未冷,因为志还未酬,因为情还未了,因为欲还未消,因为七窍已通六窍,因为六根独有一根为净,所以朋友还不纯净,知己还不能刎颈,酒杯还待洗,火炉还待烧,好酒还待酿。
我的老友已散布天涯、各奔前程,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攀龙的攀龙,附凤的附凤,溜须的溜须,拍马的拍马。我跟他们比是五十步笑百步,虽还未鸡鸣狗盗,但尘世行走心头也难免蒙上厚厚一层猪油。眺望前路,各自失散在生活的雾霾之中,这顿酒何年何月何日才喝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