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他一直看着她。他说,你有一朵芙蓉面呢。这个芙蓉面,其实是他爱她,她既不倾国,亦不倾城,可是,他就觉得她倾了国倾了城。
恋爱中的男女,一个总觉得另一个是芙蓉面。
《钢琴别恋》里的女子,一直有着张凛冽的脸,是,足够凛冽,可是,还不够,还要加上那黑衣和苍白的脸,还有沉默的、绝望的眼神。我喜欢看她安静地看着对面男子的神情,永远让人看不透,永远神秘,神秘到让男人心悸,她在海边孤独地弹钢琴,终于以她的绝色倾城之姿让柏因爱上她,并且,一步步引导她走向爱情。
这个电影中,她只笑了两次。唯一的两次。第一次是在海边弹钢琴时,她的小女儿在海边跳舞;第二次是她和柏因逃走之后,她学着发音,不再沉于哑的世界中,柏因,这个不识字的男人拦住她,然后把她拉向他怀中,慢慢亲吻着,她笑了,那一刻,我发现这个女子如此风情。原来。
原来,有了爱情的人是这样不一样。
凉的心忽然热起来,脸就微微地红了。就像爱玲,喜欢把头低到尘埃里,胡兰成形容,这是桐花万里路。就像徐志摩,叫着小龙发了疯,给小曼买了绸子缎子寄过来,就像查尔斯王子对卡米拉说:我愿意当你的卫生棉。
参加女友的婚礼,她不美,没胸,有如小猪似的胖。甚至,双眼皮因为割双眼皮而垂了下来,可结婚那天,满屋子女子没有她生动,她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幸福地颤抖。在主持人问是否爱她的男人时,她的声音大得差点掀翻房顶,“我爱他。”她坚定而大声地说,转瞬又红了脸,那低下头的刹那,让我想起《钢琴别恋》里的女子,在最后一刻,低下头,笑了,那样动人,那样倾城。
看《金瓶梅》,潘金莲与西门庆第一次偷情,一根竹杆掉下来,打着官人的头,之后是他捏她的脚上她的床,她也是含羞带雨。后来,为了这个官人,不惜杀了亲夫,我疑心她根本没有怕过。女人如果为爱情犯起傻来,有种恐怖的美,就像《钢琴别恋》里爱达与柏因偷情让丈夫逮到,他举起斧头砍下她的手指,让她不要再弹钢琴,还有比这更恐怖的惩罚么?
可是,可是我一生难以忘记那个刹那。
那个女人沉默而冷静的眼神,站在雨中的泥泞里,蝴蝶一样软软地倒在地上,血染红了雨水里的泥,可是,她的眼神一直很安静,安静到有一种吓人了。
和她的笑比起来,我更迷恋这冷静的眼神。
我想,爱情是个有毒的东西,让女人,宁肯死,也要。
痛快地活总比苟且要迷人千百倍。这,大概是唯一的理由。
而在自己爱的男子面前,无论多么难看,也是一朵芙蓉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