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感谢上苍让我与文字邂逅。是在早春的清晨吧,我看到对面走来了这苍茫的少年,他着白衫,梳华冠,黑的眸子里尽是一波绿水,他是来淹没我的,它是文字派来的神,让我初见就惊艳,就恨晚。
我也感谢十几岁时的敏感与脆弱,在永远过不去的雨季,一个人偷偷看小说,看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我如此喜欢这个小说名字,沉下去,无限的沉,无限的沉,沉到最底,好像还不够,好像还要再溺。那样昏昏然的黄昏,抱了书看下去,一本,又一本。我如何舍得与你重逢,又如何舍得与他们离散?我把寂寞做成一朵盛开的大丽花,别在胸襟上。
感谢我内心的那些绵绵脆弱,它们让我的文字生动佻达。
虽然在红尘生活中我看起来如此平静。我眼睛疼,去看眼睛,大夫说,你的泪腺有点堵,你多长时间没有流眼泪了?
我怔了一下。这个问题显得那么打击人心。我有多长时间没有哭过了?还有什么值得我哭吗?你看,我泪腺都有些堵了。
从眼科医院回家的时候天正下大雪,又美又壮观,如放在以前,我会跑到雪地里打雪仗,或跑到自然公园里看雪景。但现在,我只想快点回家,然后奔向我的小屋里,坐在软软的红沙发上,看一本书,怀怀旧,或者听听歌剧,听那个叫维塔斯的男人,可以把高音唱到鬼调。
这些脆弱多好呀,像棉花糖一样的柔软,悄悄地潜伏于内心。一本叫《脆弱》的书中说起脆弱:“多少时间是浪费的,没有。多少事情是确定的,零。如何破壳而出,脆弱。”
我感觉到眼角有些微湿。我已经不能大片大片地流眼泪了。我的情绪别无居处,我把它们全流放在文字里了。
有一天,也许我不写了,半个字也不写了,那时我想,我真的就老了。
我盼望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