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远地就看到你窗前的光亮,
它在招引我——我的生命的灯。
我轻轻地叩门,如同心跳。
你为我开门。
你默默地凝望我,
那闪耀的是泪光么?”
他手中握着几把香,朝北山上走去。也亏得是雨天,香客稀少,才拾得如此清净。闻着松柏、杨树、青草、石子以及潮湿的空气混在一起的味道,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气息。不远处香案的烛火被风吹的飘摇不定,一块被雨水打湿的石头上,落着几点花蕊。这里不属于人间,很仙气,世间事仿佛都无法打扰你。
各大门派的神灵聚集此地,他不敢怠慢,从灵宫殿开始,沿着王母殿,三清殿,万圣殿……一一拜过。到达半山的大佛脚下时,见一只不知何处来的孔雀,正对着天空鸣叫。他从不知孔雀的叫声是这样的,像受伤的灵猫,又像饥饿的婴儿。叫过几声之后,它开始沉静地踱步,深绿色镶着“蓝宝石”的长尾上沾了一些泥泞。他站着等了它一会儿,心想,若是开起屏来,该有多美啊。
那只鸟儿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意,把它骄傲的头颅摇晃了几下,突然向他冲来!他大惊,急忙后退,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上。等他回过神来,孔雀已经冲到面前,坚硬的短喙对准他的心口,就要啄过来。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如被它啄死吧。他闭上眼睛,忽听一声长啸,伴随着树枝拍打树干的声音。再睁开眼时,那鸟儿竟奇迹般的收起凶相,抖动一下美丽绝伦的孔雀翎,转身离去。
他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泥泞,白净的手指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清瘦的道士,穿着青色的道袍,头戴方冠,手持一把杨树的枝干。他微微躬身,向那人道谢。道士微笑:“美丽的鸟儿最伤人。”他怔怔地望着他。鸟儿已不知去向。忽然想起剩下的香,低头一看,全被压碎了。他正在可惜,道士却说:心念已到,香火无碍。
他道了谢。不远处一个牌子上写着“游客止步”,长廊尽头有一尊木雕的菩萨,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他问道士:“菩萨为何也会受苦?”道士答:“是你的心在受苦。” “菩萨会救苦救难吗?”“神仙不会救人,人只能自救。”他像抓住了救命草:“如何自救?”“世间事不过是,随心去做,承受结果。”
他心中已有答案,再次谢过。爱是劫数,既然躲不过,就去做吧,做了就放下,放下就忘了。他回到小院里等她。十几天后,她来了,却告诉他,已经向单位打了申请,正在准备去新西兰的手续。
他以为炼狱里充满了尖利与血腥。他错了。非常安静。就像他曾轻轻走进的那个洁净的小屋。
五月的一个早晨,有个女孩来寄包裹。瘦高个,清秀的模样,戴着黑框眼镜,胸前挂着一个工作牌,写着“行走的力量”。
她填邮寄单的时候,那股认真劲儿特别可爱,他想跟她调侃几句:
“行走是什么?就是走路么?”
“不说话的走路。”
“干嘛行走?”
“让心安静啊。”
“干嘛安静?”
“安静就可以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