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学下围棋，老是被老师打。我的老师是个老头儿，他有一套关于围棋的骄傲和贵族感的思维方式。我跟他下棋的时候，下到他只有一口气了，我还要竭尽全力地把棋走完。我的老师就说，在对方已经完全不可能有气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要杀鸡取卵地把棋全部走完呢？我才明白，在那个过程里面，我不高贵。围棋的高雅之处在于调和，野棋是什么，下到死。
慕容雪村：中国一直有这种教育，所谓君子有所不为。
陈坤：你看中国古代的贵族，打仗的过程里，更多的是制约，你动，我才动。很多事情，他们是不做的。
慕容雪村：他们有底线。
陈坤：一位剑客击剑而歌，为没有对手而悲伤。有些人是什么呢，以欺负弱者来显示自己的强大。算个什么！我个人比较崇尚武士道精神，他的内在是高贵的，修行的是自己的道。
慕容雪村：武士道精神与战国时期“重义轻利，不惜以死”的精神有些传承关系。你看先秦典籍，会觉得那时候的人跟现代人有很大分别，如果说中国历史上真有过一个不怕死的时代，那大概就是战国。为了友情，可以死，为了家国大义，可以死，甚至为了一句话、一个承诺就可以死。现代人未必会赞同这样的行为，但还是应该知道，活着并不是唯一值得追求的事，有时死亡也同样高贵，甚至更加高贵。
陈坤：战国时代是一个重武尚义的时代，很多人后来讲中国人没有血性，在战国时代不是这样的，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有时候是为尊严，有时候为了不负所托，可以去死。像“程婴救孤”的故事，在中国古代并不罕见，现代观众却很难理解，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孩子换出去送命？
正念的影响力
陈坤：我前段时间看了一本书叫《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是同事推荐给我的，我们在一起经常会讨论一些“神经病”的话题。
慕容雪村：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精神躁郁的症状，我们很难断言自己是完全的正常。总谈过恋爱吧？其实谈恋爱就可以视为一种轻微的精神病的。《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那本书里讲的很有意思，有个人跟石头说话，跟草说话，跟每朵花说话，人们的第一反应他是个精神病，不过只要稍微换个角度，这行为就会有相当的美感，有一句诗就是这么写的：把心事告诉一棵树/树上就会开出花来。如果让心理学家来分析，这位诗人跟疯子离得并不太远。
陈坤：我的一个朋友做过这样的实验：用三碗米饭，每天分别对它们讲不同的话。第一碗你对它说“我爱你”，夸它！第二碗不理它；第三碗骂它，讨厌它。每天说几遍然后放在冰箱里。十天后，特神！第一碗洁白如新，第二碗有点腐坏，第三碗会满长绿毛。
慕容雪村：我对这个实验始终有疑问：为什么你骂一碗米饭，米饭就会自暴自弃呢？
陈坤：（笑）我们的言语中带有一种情绪，当你赞美米饭时，其中的正能量会影响它；你骂它的时候，尖酸刻薄的负能量也就带出来了。佛教里讲了“一切为你所造”的道理，世界就是由我们的心创造的。
慕容雪村：可以换种办法再试一次：用友善的态度对米饭讲恶毒的话，然后用恶毒的态度对另一碗米饭讲一些友善的话，看它们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陈坤：爱与恨的字眼不重要，关键还是情绪，也就是你心里的能量是怎样的。
慕容雪村：所以要把希特勒和未来的希特勒们变成一碗能听懂好话的米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