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是记忆中多么独特的时光,满天星辰异样闪耀,微风吹拂得柔和温存,就在画楼西畔,桂堂东边,我们有了一场旖旎的幽会。而终因为现实环境的艰难,遭到阻隔,可叹我无法生出彩凤的羽翼,随心所欲,飞到你的身边;可喜我俩却像是神异的犀牛那样,心意相通,可以彼此知解。就像是大家喜欢玩的猜谜游戏,在饮着甜酒的春夜里,准确猜出谁的手中藏着钩;在烛光红融融的夜晚,分组答出覆盖住的是什么物品。然而,这样的默契,还是得分离。五更鼓敲响,我得赶着上朝去,策马疾驰到兰台,就像是随风翻转的蓬草,无法自主自由啊。
李商隐(约813~858),字义山,晚唐著名诗人。他自称与皇族同宗,仕宦之途却很不顺遂。童年时父亲就过世了,身为长子的李商隐,必然承受着振兴家业的使命,对自我的期许很高,现实环境的落差,使他笔下常常透露出失意的惆怅与忧伤。他的诗作内容隐晦,形式华美,令读者着迷又困惑。尤其是一系列的《无题》诗,明显是抒写爱恋的题材,那种对隐秘、阻隔、痴恋、魂萦梦系的准确描摹,一千多年以来,牵动了多少恋者的心。只要是为爱心痛过、思念过、流泪过的人,都能在他的诗中得到理解与安慰。
关于李商隐的爱恋传说,众说纷纭,像一部高潮迭起的爱情小说,却真伪难辨。年轻的李商隐写过《柳枝五首》诗组,在序中说明,怀念一个叫作柳枝的富商女儿,这女孩儿自然率真而美丽,听见李商隐的诗,立即表达了她的倾慕之意,并且主动邀约一起郊游。可惜,李商隐的朋友故意戏弄他,将他的行李带走,他只得追随朋友而去,他们刚刚萌芽的情苗,就这样断绝了,从此再没见过面。多年后他听说柳枝被一个有权势的人纳为小妾,心中难免怅然若失。
传说李商隐曾与女道士相恋,与宫女相恋,与高官府中的侍儿相恋,都不了了之,徒留伤怀而已。其实真正让李商隐执著痴心,明知不该爱却深情一往的,是他的妻子王氏。李商隐一生处于牛李党争的旋涡中,无法挣脱,他原本受牛党的知遇提拔之恩,却因为娶了李党的王氏为妻,被牛党视为叛徒。他与妻子和睦恩爱,妻子过世之后,他终身不娶,悼念妻子的诗真情流露,令人动容。
在我看来,“不完美爱情国度”的创建,是他最大的成就。没人像他这么能掌握住爱情既细腻又唯美的感受;没人像他能将爱情中的曲折凄楚体会得如此准确。于是,我们学会了,尽管不完美,还是值得爱。
无题 唐·李商隐
重帷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装疯卖傻,也是一种掩护。
暮秋独游曲江 唐·李商隐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只要是此身仍在,情意难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