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庙镇有着一种奇特的美。它处在古老的树与更古老的山中。进出镇子的主要道路位于山肩。一些路段,简直像是要把车掀翻,让它们滚下被橡树、松树和桦树覆盖的山坡,或是裸露着永恒的不饶人的岩石的山坡。
但石庙镇和平、安静。这是一个沉睡着的地方。
现在一切都变了。
开完蜿蜒的山路需要花上几小时。即使在还没进入镇子之前,艾娃都能够看出一切和以前不一样了。郊外的土地上,艾娃看见有扎着的帐篷,停着的敞篷货车、休旅车和汽车,它们都停在一片已经收割完,荒芜得等待着下一个耕作季节的土地上。
“他们都想要什么?”艾娃问爸爸。
麦肯皱着眉头,努力看着前面的路。国家警察已经尽职尽责地清出了一条通往石庙镇的路,但他们无法把小路上的每个人清出去。人们站着——有时站在狭窄的路边,还有的时候站在前面的小路上,尽管这么做意味着如果有人从石庙镇出来他们就无处可去了。
“原来,”当麦肯感觉终于能够分一会儿心,回答女儿的问题时他说道,“以前大家谈论的事情,是把世界隔在外面,是想对石庙镇保密。好了,当大家开始打开支票簿,正好就走出门外了。”当他们的车经过时,他盯着一片满是人的土地,“大家都要谋生吧,我想。”
他们离镇子越近,就变得越熙熙攘攘。进入石庙镇的路是双车道,一条上坡和一条下坡,满是死角和陡坡。通常都非常安静,但现在满是车,交通拥堵得艾娃见所未见。护送的警车开到车墙前不得不减速到慢慢爬行。那些朝着相反方向行驶的人一直盯着艾娃,就像一群爱凑热闹的人在看一场惨烈的车祸。
当他们终于到了石庙镇,看见狭窄的街道上也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在等着艾娃的到来,充满了通常为总统和名人的到来而保留的狂热——虽然从来没有总统或名人来过石庙镇。
那些站在街道两边,欢呼、叫喊和举着标语牌的人,艾娃一个都不认识。她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觉得需要看看人群,寻找熟悉的脸。也许她只是希望如果看见了某个她认识的人,就能够降低发生的一切,她无法理解的一切的机会。
“他们不会在我们家吧,对吗?”艾娃问爸爸。他专心看着路。虽然围绕着他们的人还没有侵占他们的车,但他不禁觉得有人跳到路上只是时间问题——也许还会跳到车上——就像他们在电视上干的那样。
“是的,是的,”他说。他回答得飞快而肯定,虽然他也一直期待着这个答案。“他们会在我们经过镇子的时候把人都清走的,”他继续说,“我试过告诉这些人从另一边上来会比较好。你知道的,从铁匠路翻上来,经过树林。但是前几天雨下得太大,所以他们不想冒险。”他示意了一下站在路边的一个男人,他把一块写着“也帮帮我”的牌子举在头顶。
艾娃和麦肯经过时看了看他。
“顺其自然吧,艾娃,”麦肯说,“会好起来的。会奇怪一段时间,但他们会冷静下来的。你,这整件事,只是这个月的一点调剂,你知道吧?大家变得兴奋,但是最终,等兴奋冷却了,大家都会回到他们熟悉的生活中。这种事不会太持久。”
“每件事都很持久,”艾娃平静地说,虽然她是对自己说的,而不是对爸爸。“老人们总是觉得像这种事不会持久的。但是再也不是这样了。可以永远持续下去,更何况现在还有网络。每件事都会被保存起来。每件事都是永恒的。再也没有事情会消亡。”
“这个……非常有见解,”麦肯说,他想说个别的反对理由,但是他变得分心了。现在他们差不多出了镇子,由小小的建筑和寥寥无几的街道组成的镇子向后退去,围绕镇子的田野和树木出现在眼前。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开在通往家的狭窄蜿蜒的山路上。
“我们到家时沃什也会在的,”麦肯说,语调中带着一丝调皮的指责。
“谁说我在想沃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