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五年前出版的书有机会以新的面貌与读者见面,一时有欲言又止的感慨。
五年前出版此书,有一种急迫的心情。虽然当时刚从云南回到北京,但我认定并预感时代风尚正在转移,即个人和时代社会都日益“内卷化”。我希望尽快把自己了解到的切近的世界性的人物言行呈现给读者,让读者在一种封闭的生存中把握到某种“世界精神”。
书出版时,我一度有过奢望:读者们会有热烈反应,我甚至期望市场会推双语版;但我收获的既有惊喜也有遗憾。五年来,我和一些朋友几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代和个人的变异;甚至越来越多的人也感觉到了,“山寨”一词的流行即是证明。无论我们如何自得,我们是山寨的,而跟“世界性的”有着距离。
这次重新修订,再次确认这本书不只是“段子”而已,其中有不少令我读来仍觉新鲜的事实和仍激动的日常尊严。尽管有人说《非常道》是我的“鲁迅版”,这本书是我的“胡适版”,但这本书远非只有编录方式那样区隔了胡、鲁。“赳赳民国”也好,“民国多大师”也好,已经成为历史。而这本书中的许多人物,仍是我们活着的世界知识和人物,我们今天的生活多受惠受用于他们,尽管不少人对他们“日用而不知”。
记得乔布斯去世时,一个艺术家朋友很奇怪国内年轻人的情绪,有人告诉他,没有乔布斯,你的很多艺术创作就实现不了,他这才知道自己用于绘画设计的某种电脑操作系统来自乔布斯的贡献,他真诚地说,那确实应该感恩。有人说,数一数我们今天须臾不可离开的生产生活产品,从铅笔、圆珠笔、钢笔、打字机、打印机、复印机、传真机、电脑,到手电筒、电灯、电话、手机、卫星,到股票、债券、抽水马桶、自动售货机……等上百项人类的发明中,几乎全部是外人的贡献。一个意大利人多年前曾经告诉我,我们以为当下的生活多跟传统相关,但传统只是背景和生活的习惯,文明在当代的日用产品,更多地来自二十世纪以来的贡献;作为一个欧洲人,他遗憾地说,其中大部分是新大陆人的贡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数据统计则显示,英语是这个星球举足轻重的文明介质或平台,相比较而言,汉语世界仍是一个封闭的信息孤岛,现代中国人对人类整体知识的贡献非常小,由中文译出或译入的书籍,只占人类社会全部翻译书籍的3%,远低于英语(其比例为60%),甚至低于日语(其比例为6%)……语言是存在的家,对以汉语为家园的人来说,此类事实足令有耻之“汉语人”勇猛精进,以贡献于汉语思想,服务于汉语和人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