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之小人物(4)

杨 澜:为什么一开始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麻烦,还硬挺着一定要坐地铁?实际上是想说我就不像别人那样。

黄 渤:就是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活……

杨 澜:脱离开这种。

黄 渤:对,你不能丢了一些东西。

杨 澜:但是明明是在丢了。起码离它远一点儿了。

黄 渤:对,所以说就得找机会往回找。

就在采访黄渤的第二天,我和他在一个颁奖礼上不期而遇。看到粉丝们簇拥着他,尖叫着争相签名、合影的时候,我忍不住跟他开了句玩笑:瞧瞧,现在想坐地铁,已然是不可能了。生活真是有趣,今天黄渤千方百计想找回平凡的感觉,但是当年,他住在郊区农民的房子里,冬天要骑两个小时自行车到酒吧去唱歌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就是要如何地出人头地。他回忆起当年的日子,曾经告诉我,当时一天最多要赶11个场子。别的演员分偶像派和实力派,他却自成一派,就是“体力派”。

黄 渤:一开始演了一段时间以后,就老是希望把这事做得更大一点儿。简单一点儿出了唱片,有了唱片公司了,大家广为所知了,你的歌被流传了,老有一团火在牵引着你。

杨 澜:就是老觉得我行。

黄 渤:我行,然后说广州有机会,去!到广州发现,你依然在唱你的歌,唱你的歌厅,别人该唱演唱会唱演唱会,根本这是两个圈子。在这儿好像也没有机会,这团火熄灭,另一团火又在北京燃起来,北京,文化中心,这儿应该机会多,来了又在那儿待着。后来也是发现,这团火也灭了,就是你依然还是在唱你的歌,所以说就慢慢回到了那种特焦躁,特别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那个状态。

杨 澜:你焦躁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黄 渤:每天逼着自己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杨 澜:类似什么事儿呢?

黄 渤:就比如说今天我写了一首歌,今天我没白过。今天我去录了一首歌,或者我今天把录的歌送到了一个公司里边给人家。不管人要没要,听没听,就觉着今天我干了点事,实在忍受不了每天一醒来以后,一天晃过去了。晚上唱一个歌厅,第二天又一天晃过去了,就是那种。

杨 澜:就是说白过的话,对你来说是不能忍受的?

黄 渤:对对对,你就觉着每天那个月份牌在这儿撕你的青春,一天一张一天一张,就这么白撕过去了。就会很害怕,而且尤其是你没有目标的时候,这个是太痛苦,比如说黄渤告诉你,你就这样熬,好好练,你熬过三年以后肯定会怎么样,那都没问题。但你不知道明天、明年、后年、大后年会怎么样。你把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一个东西放弃了,自己又觉得实在是不甘心。

杨 澜:那时候包括你的父母,包括姐姐,有没有劝过你?

黄 渤:一直劝我。最早我父母想给我找一个稍微稳定一点儿的工作。我姐姐做生意做得还不错,然后,我在外面飘了好多年了,她的生意又在扩大,不断地开新店,特别希望我回去帮她。更主要一点儿吧,她是觉得,一个男人你说你又不小了,慢慢越来越大了,你天天这么飘着不像回事。

杨 澜:你说你到底算干什么的。

黄 渤:老在外面,她说不务正业,你这老在外面这么晃荡着,当时也许愿了,给房、给车,来了先给你个车你先开着,然后给你个店你管着,然后再给你买个房子。

杨 澜:你也动心了?

黄 渤:没有。

杨 澜:没动心。

黄 渤:害怕,这方面给你的越多你越害怕,因为你知道有个力量要把你拉走,虽然你也不知道这块东西值不值得你再坚持下去,但是还是有一种恐惧。

与黄渤的经历一样,那段时间,很多如今的著名歌手都游走在北京众多的酒吧间。而另一方面,这种生活也磨砺出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黄 渤:在外面漂的时间长了,可能你会慢慢慢慢形成了一套你自己的生存法则。

杨 澜:你那时候的生存法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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