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澜:比如说在这个球队当中,也有自己的发小,像刘炜十四岁就跟你一块儿进梅陇体院。然后后来呢,无论是在上海队还是在国家队,都有过很多并肩作战的这种经历,你甚至也说过,刘炜可能是最知道怎么给你传球的一个人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突然面临着这种在经济实力、名气等方面的差异,包括现在变成这样一种劳资关系,这的确会是对两个人关系的一种很大的考验。
姚 明:没错,是这样的。我们之间也经历了大家都知道的一个合同的风波。在这里面我认为就是,怎么说呢,我们希望找到一个共同点,别人经常说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而西方是一个契约社会。我们希望在这两个社会中间找到一个契合点。我相信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做得并不是非常好,我回答他的一些问题,回答太简单了,比如说他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下合同问题,给我发短信。当然照我的理解就是说,我不应该跳过管理层,而直接和球员去谈这个合同,我认为这个会造成一些问题。
杨 澜:一个职业的球队不应该这样做。
姚 明:不应该这样做。另外如果跳开的话,我会削弱管理层的威信,不利于球队的事务处理,所以我很简单地回了一条短信,是在电脑上,回了一份电子邮件就说,这问题是不是可以让球队的管理层和你经纪人谈。我当时说这话的意思是,毕竟现在大家是一个雇佣关系,我们如果脱开这些关系,我们还是朋友。但是如果这些关系在我们身上的时候,我想你的经纪人是最能代表你利益的,他是为你利益而战的。这样之后,我们大家的利益都可以得到最大的保护,我也不希望你的利益受伤害。但是毕竟我们在这个时刻,是站在一个相对立的面上,我是这样考虑这个问题。当然我回的短信比较简单,原来我们都是很熟了,你如果和一个很熟的朋友发短信,你不会长篇大论,但是这是一个新的关系产生之后,我还用旧的方式去处理这个问题,所以就造成了他的误解。我认为这里面是我的责任,当然最后问题说清楚了之后,也应该说,我也得到了他的理解,非常感谢他能够这么理解我,另外并不像外面说的,我们有很多个人恩怨在里面。其实在当时,用媒体的话来说就是吵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其实我们还可以保持非常友好的,像往常那样的电话联系。
除了新合同导致与刘炜的兄弟风波,让当年的恩师李秋平下课,更是让姚明万分为难的一个决定。李秋平,原上海男篮教练,因其运筹帷幄的智谋在CBA有小诸葛之称,执教上海篮球队长达十四载,是从未被喊过下课的教练第一人。李秋平也是姚明的启蒙教练,2002年带领姚明所在的上海队获得CBA冠军,但在姚明远走NBA后,球队盛极而衰,李秋平也遭遇困境。如今在姚明回归,人们憧憬着师徒二人再次携手重塑上海男篮辉煌的时候,李秋平却被迫交出了他的帅印。
杨 澜:那说到跟自己教练的关系,其实就显得更加复杂。因为中国人,一直是说,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他有更多的那种情感的依附关系。像跟李秋平教练的这种续约的问题上,你是不是觉得更加为难,如果对比跟刘炜的关系的处理来说?
姚 明:我说不出哪个更难,但是都非常难。
杨 澜:难到什么程度呢?
姚 明:难到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我亲自打的电话。我认为不管李指导现在处于什么位置,他还是我们俱乐部的一员,还是和我们有合同的。不管现在成绩打得怎么样,或者将来怎么样,他为上海队奠定的基础是不可磨灭的。
杨 澜:但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心特虚?因为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可能教练会说,行了小子,把后面要说的话说出来吧。
姚 明:还是应该说一些感谢的话,那次电话我跟李指导沟通很久。当时,我还在美国养脚伤,他是因为有肝炎住院了。我给他通了一个电话,他非常理解我们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