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万提斯研究中,澄清错误是发现真相的第一步。在塞万提斯的传记方面,我主要将那些在阿斯特拉纳·马林(Astrana Marín)1947—1958年的不朽研究之后所写的著作作为自己的资源。对于那些对此前更早的塞万提斯传记感兴趣的人来说,印第安纳大学克日什托夫·斯利瓦迄今未出版的博士论文《塞万提斯传记史》(La Historia de las Biografías de Cervantes,1997)是这一主题的最好著作,值得大力推荐。斯利瓦博士在其中考察了九部重要传记—其中包括阿斯特拉纳·马林和让·卡纳瓦焦(Jean Canavaggio)所写的—并且公允地指出了各自的得失。可以说,他的许多发现支持了这样的看法:在塞万提斯的传记方面,推测和想象连篇累牍,有用的文献证据却凤毛麟角。他非常宝贵的研究也给我在本书中所采用的方法提供了支持。
尽管阿斯特拉纳·马林的著作包含了许多与现代读者的需要和趣味无关的东西,但他对“迄今为止尚未出版的上以千计的文献”的发掘和利用,使所有以前的著作黯然失色。一部现代的经典,连同其种种缺陷,以及他全部的、穷20年成年累月劳动所完成的七卷研究,是一个重大的贡献。没有任何一本现代的塞万提斯传记的注释不提及他的著作。但是,毕竟他的著作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之久,而且所依赖的是其出版之前20年面市的著作,自那以后,已有大量需要加以考虑的研究和著作出版。欧洲及美国的学术著作,有助于澄清围绕在依然是谜一般的米盖尔·德·塞万提斯周围的许多谜团。
得知第一部塞万提斯传记不是由西班牙人,而是由一个英国贵族卡特雷特(Carteret)爵士委托所写,也许令人吃惊。卡特雷特要求马央斯·伊·西斯卡尔(Mayáns y Siscar)写一部名副其实的塞万提斯长篇传记。这也就是1738年面世的“初版”传记,那已是1616年塞万提斯去世之后一个多世纪。这种姗姗来迟证明,塞万提斯的同时代人很少看到为他写作传记的理由,他从来不是传记作者的目标对象。这不同于菲利佩二世,菲利佩二世不允许自己还活着时别人书写其生平。尽管被后来的研究所超越,并且今日几乎已无人问津,但马央斯·伊·西斯卡尔这一传记的出版,却标志着对这一非凡男人生平的潜在兴趣缓慢但确凿的开始。不过直到1819年,也就是塞万提斯去世两百多年后,马丁·费尔南德斯·德·纳瓦雷特(Martín Fernández de Navarrete)才出版了一部传记,第一次纳入了经过文献证明的对塞万提斯的兵役和被俘的叙述,这些叙述来自对“塞维利亚西印度群岛档案”(the Archives of the Indies in Seville)的早期研究。正像斯利瓦博士的论文所表明的,新的文献和细节在19世纪被西班牙和英国的塞学家发掘出来,并零星发表于文学杂志或专著中。对有关塞万提斯及其家族的补充文献研究在20世纪仍在进行,这种研究始于詹姆斯·菲茨莫里斯-凯利(James Fitzmaurice-Kelly,1913)的回忆录,罗德里格斯·马林(Rodríguez Marín)1947的开创性工作及路易斯·阿斯特拉纳·马林的创造性工作则紧随其后。阿斯特拉纳·马林声称自己的意图是写一部有关塞万提斯生平和时代的权威著作。研究的兴趣(主要来自西班牙之外)断断续续延续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大多数人承认,我们对塞万提斯最重要的纪念是他的书面著作。但我们对他的书面著作的浓厚兴趣,也唤醒了对那一支笔后的那个男人的崭新兴趣。的确,阅读和研究塞万提斯的首要原因,是他的文学作品充当了一种媒介—在这种媒介中,一个绝顶聪明并且极其到位的观察者对西班牙的思想基石和“行进中”的欧洲河床中的诸多变化(在这些变化中,西班牙是一个主要角色)做出了辨析和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