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者那则(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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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快赶回去办哥哥的丧事,我狠心买了机票,反正我已不觉得异乡还值得留下。还是头一次坐飞机——在高高的云端,从未这样近距离地看到如此壮观的落日:夕阳撕开滚滚云层,狭长地横贯天际,似一把刚刚从熔炉中流出的青铜巨剑,还未淬火,赤熠灼灼,光芒浸染了一望无垠的云海,使之看上去如同辽阔沙漠,有着金色的,格外柔韧的起伏。这苍穹壮阔得令人屏息,我开始理解,为什么人会感到自己渺小如尘,因此要为自己造出真主和上帝,供寄托和仰望。

我终于回到了故乡。

原来这里还是印象中那片童真之地。我依稀又看到稀疏的灌木林,晴空辽阔而坦荡,那么多人们和他们强悍的信仰,如长河落日圆,一点都没有变。

哥哥的葬礼简朴而寂静。我们都不是穆斯林,没有人来为我们站者那则。除了至亲,没有人来送他。哥的遗容惨不忍睹,已经在异乡当地火化,带回的只是小小一盒骨灰。

我凝视着那一盒骨灰,感到莫大的震慑力。一个生命,所有的故事,四海归帆,最终都将被锁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他这样一颗密封的沉默的炭,终归是在灼痛中燃烧殆尽,只剩这一盒灰烬了。

哥的黑白照片挂在高处,像一切遗像中的逝者那样,显得睿智,清朗,平静,有神一般的慈祥;仿佛从未被生活所消磨,也从未经历过死亡的黑暗。只是孤独地划了一只船,去往一个我们望不见的世界,棹移人远。

但这次,他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哪里,我们要在哪里见。

母亲泪立风前,她问,你们在北京是不是过得不好?

我说,挺好的,怨我,没照顾好他。

母亲摇摇头,泣不成声。

“人坐正了,吃你够得着的食物。”——《古兰经》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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