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鸣表示怀疑:“万一他已经死心塌地当亡国奴,挣日本人那一百五十大洋的月薪,他可能会把你去找他的事报告给日本人,那你这次的任务不但完不成,还有被捕的危险。日本人和汪伪特务正发愁找不到你,你去策动闻辛,不就等于给他们送上门去了吗?”
洪望楠不为所动:“这个风险还是值得冒的。”
季家鸣又有了主意,靠近洪望楠:“依我看,干脆来硬的,绑架闻辛。”
洪望楠瞪大了眼,连连摇头:“我是学科学的人,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假如有人绑架我,强行分开我和我的家眷,尤其是让我和自己刚出生的亲骨肉分开,我会怀恨的。科学是一种信仰,抗日也是信仰,不催发一个人的信仰,只靠绑架,他迟早还会跑掉。我们的飞机制造厂又不是俘虏营,没法专门派人看守他,逃跑的机会会很多。”
季家鸣开始烦躁起来:“一方面绑架闻辛,一方面善待他的老婆孩子和老爹老妈,其实是把他的家人押做人质,你想他敢跑吗?”
洪望楠看看表,又看看季家鸣,态度不置可否:“绑架这种手段,还是留到不得已的时候吧。”
王多颖看到洪望楠拿着一包茶叶走出茶行,便匆匆付过钱迎上洪望楠。洪望楠挽起她的胳膊,他们就像一对夫妇那样自然,沿着行人如织的人行道,慢慢步入一家菜馆坐下。
王多颖把白天家中发生的争执原原本本告诉了洪望楠,洪望楠问:“阿沐听你说完,怎么说的?”
王多颖:“没说什么。”
洪望楠若有所思:“我很喜欢你弟弟。愤世嫉俗,心地纯正,既然他在外面自发地抗日,不如让他跟我去内地,真正投入抗日运动。我们厂里就有两百多个从西南联大来的大学生,自愿放弃学业,来当造飞机的工人,他们知道,多制造一架战斗机,比多武装一个团的兵力还重要。上海和南京的失守,跟我们空军的劣势有太大的关系了。”
王多颖点点头,看着洪望楠,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洪望楠接着说:“一般没有紧急情况,我不找你。有急事我会把电话打到你家。你母亲和三伯伯听得出我声音,所以要尽量避免他们接电话。你的房间离电话最近,你争取亲自接电话。如果不是你亲自接电话,我就会不出声地把电话挂断,一分钟之后再打过去,那时候你一定要守在电话机旁边。”
王多颖无比郑重地点点头:“嗯。”
洪望楠温情地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有些抱歉地说:“打仗真糟糕,让你这样的女孩子做这么鬼鬼祟祟的事情。”
王多颖摇摇头,她看着洪望楠,双眸要比灯光更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