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标题,以为我又要写墨西哥,其实今天谈的,是日本女人。
刚到东京公干,由旅馆Check Out时,前来提行李的不是Bellboy,来了一个Bellgirl。二十来岁的女子,样子还好看,我顺手帮她拿一件。
“你这样绅士风度的男人,日本不多。”她说。
“怎么弄到这个地步?”我边走边打趣。
她知道我在说什么工作不好做,要做粗重的。
“唉。”她叹了一口气,“日本的经济气球一爆裂,大企业一下子炒了几千人鱿鱼,现在每个人都在找事做。”
“像你这样的资格,至少可以去做空姐呀。”我看着她的身材说。
“试过啦,几个月前香港的一间航空公司请二十多个人,应征的四千多名,轮不到我。”
“你们家里都还是有钱的呀。”
“有。”她无奈地,“从前还一直让我乘商务位到香港去买名牌,现在爸爸妈妈说要节省一点,我不想他们烦,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只好找工作帮补帮补。”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很多?”
“唔。”她说,“但是没有我那么好运气找到这家出名的酒店做。有些干脆跑到外国求职,我有好几个同学都去了香港,她们打电话来说在那边的日本女子至少有几百个,也不是人人找到事做。”
已经走到酒店门口,我等友人来接送到机场,但因塞车吧,还没到。
那个Bellgirl又走出来。
“你不介意我和你聊几句吧。”她说。
“我正在嫌闷呢。”我回答,“介意的应该是你的上司。”
“反正我不想在这里一生一世,没关系。”
“从前的人,不会老跳槽的。”
“从前,从前,为什么你们一直想从前的事?现在的日本不同了,我就是和从前的女人不同。”
看着穿了制服的她,我问:“你和从前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我?”她骄傲地,“我是一个仙人掌女人。”
“什么?什么女人?”我以为听错。
“仙人掌女人,Saboten Onna!”她确认。
“什么是仙人掌女人?”
“您知道啦,仙人掌是不用靠水活的。”
“这和做女人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种女人在东京多得是,我们是不碰水的,所以我们这群人,自称为仙人掌女人。”
“哈哈,”我笑了出来,“总要洗脸刷牙吧。”
她娓娓道来:“洗脸可以用化妆膏,然后用纸巾擦干;牙何必刷?嚼香口胶就是。”
“那么你们不用烧菜?不用洗碗洗碟?”
“现代的女人哪里会烧菜?”她说,“我家里连切菜肉的刀子也没有。我们要吃东西就到百货公司去买,或者到附近的便利店搞掂。东西都是用塑胶杯碗盛着,吃完丢掉就是,还去洗?”
“总有一些大块的肉,像鸡、高丽菜可以不用刀子,是圆白菜,不能不用刀子切呀?”
“我家只有一把剪刀,什么东西都用它来剪,刀子我不会用,割伤了怎么办?我的同学们也不会用刀子。”她说。
“那么仙人掌女人连水也不喝?”
“说不喝水是假的。但是我们的确不喝水,喝的只是罐头茶,才会减肥呀。”
我想问她到底洗不洗澡,但是这问题太唐突,换了一个方式:“那么你们也不会洗衣服啦?”
“要自己洗衣服的话,发明洗衣机来干什么?”她理所当然地,“不过我们也不必洗衣服,反正现在的牛仔裤也不容易脏呀!”
我有点听不顺耳了,提高音调说:“那么内衣内裤呢?不像牛仔裤那么不容易脏吧?”
她听到我问得有点露骨,也不介意,坦白地:“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见面,说给您听也不要紧,内裤也可以不用换,贴上纸棉,每天换一张就是!”
“哗!”我忍不住了,“那么你是不洗澡的?”
“洗呀!”她说,“一个星期洗一次,总够吧?”
我单刀直入:“和男人睡觉后也不洗?”
“唉,”她又叹一口气,“在东京这种大都市里要找到一个看上眼的男人真难,还谈什么性生活呢。”
朋友的车终于来了,她替我把行李搬进车后厢。
还是忍不住,向她说:“最后一个问题,你不洗澡,身体没味道吗?”
她笑道:“每天出门前,用肥皂在手臂上干擦几下,人家都以为我冲了凉才上班的。”
车子走远,仙人掌女人挥手目送,她大概会看到我再次地摇头。